生長在傳統中國家庭的我,父母對我的愛只能從他們斑白的頭髮和電話那頭總是說「一切都好,照顧好自己」的叮嚀中體會。對於擁抱的記憶,也只能翻尋腦海深處早已模糊的兒時畫面。
長大後,我遇到一個讓自己一見傾心的人。他的愛是熾烈的,高大、寬闊的他總是將我擁入懷中。隻身在异地求學和工作的我,總是以堅强、獨立的一面示人,却在他溫暖的懷抱裡留下泪水。他擁抱著我,說希望能保護我、照顧我。 他病了,要回臺灣的家。我是他的妻,當然要陪著他。告別父母和朋友,跟著他穿過海峽,來到這在地理上看似很近的地方。然而,殘酷疾病不斷侵蝕他,高大、寬闊的他只能躺在床上,連擁抱我的力氣都沒有了。 在《你是我的呼吸》中,有一篇<抱抱 親親>,寫的是他在床上喚我,而我正在書房裡忙於工作,以爲他需要幫忙,便懷著焦急與不安飛奔到他的床邊,他微笑著說:「抱抱,親親」。心裡原本有點怪他不該這麽急切地喚我,可就在低下身擁抱他的那一刻,「一股溫柔的力量如電流般穿過我的身體......就再也沒有什麽比這一刻更美妙了!」文章結尾,我寫道:「身體的碰觸,傳遞體溫之外,更傳遞出依賴、信賴、彼此需要。」 因爲有了這樣溫柔的體驗,對於其他跟我們有相同處境的人,我便不再吝嗇身體的碰觸,擁抱是最好的語言,能够傳遞出無比的能量。 而這些擁抱的記憶中,竟有一次如此獨特。報紙上有報導說被抱的人「眼眶泛泪、情緒久久不能自己」。我佩服這位記者的想像力,因爲我就是那個當事人。那擁抱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受人愛戴的「美青姐」。 來臺灣整整三年了,期間只回去過兩次家,第一次留了四天,第二次留了三天。遺憾的是,我竟然連一個擁抱都沒有給父母。一登上飛機,我便開始後悔。父母在安檢門外久久不肯離去的身影,於是在我的腦海裡再也揮之不去了。下一次,當我從機場一出來,就要給他們一個大大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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