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了,看到閃爍的名字,你有點激動地接起,摻雜著苦澀和甜蜜,像一杯濃濃的熱巧克力。
有些友情曾經確定發生,到後來卻成了一廂情願,你覺得自己惦記著對方,又覺得對方刻意與你失聯。你沒有刪掉她的Line,她卻把你屏蔽了,否則那些訊息怎麼永遠未讀。還有通訊錄裡的號碼,一串數字多年來就只是一串數字般的存在。某天,你心血來潮撥打,無人接聽,轉為語音信箱,不知如何表達心中的矛盾,掛了電話,等待對方回撥,但一等又是數年。 一次偶然的聊天,你間接聽到她曾短暫工作過的失智症團體的主管懷疑她得了早發性失智症。也許,這個理由可以解釋那些她沒有接聽也沒有回撥給你的電話。但是,你覺得這個理由太沉重,沉重到離譜。你寧願她不接也不回你電話是仍在跟你賭氣。你不停地在心底挖掘證據,讓自己的抗拒有理有據,她的家人沒有人失智,早發性失智症一定是遺傳。你甚至覺得有些社福界的人,善的外衣藏著一種可怕的惡,打著良善的幌子,輕易就給他們無法共事的人頭上貼上這道永不得翻身的符咒。 嘴上說著不相信,心裡卻禁不住擔心起來。那一夜,你見到她了。內心的擔憂,直接問她就好了,你遠遠看到她,心情矛盾,她看起來還好啊,你默唸著希望她是健康的,如果非要生病,請不要是失智症,她還那麼年輕,你無法接受她以後生活不能自理……。走近她時,她滿臉笑容,你雖然開心,但還是焦急地問她有沒有生病。她說一切都好。然後,像以前一樣,你們聊得很開心。 八年前,你第一次去美國時,她與你倆人同行,從出發到返回到台北,五天時間,從東岸到西岸,你們幾乎24小時在一起。這一路上,你們聊了很多,很多只有非常親密的好友才會聊到的話題。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有一種叫「友情」的東西悄悄地發生了。 抵達當天的下午,她的身體因生理痛又加上芝加哥零下五度的天氣,她感到很不舒服,躲在溫暖的被窩裡,聊著你們各自的愛情故事。飯店位於芝加哥市中心密西根湖畔,偏愛高處的你,坐在窗台上,說話的時候,不時望向窗外,在回憶的甜蜜與現實的冰冷中徘徊。你相許終生的他那時正躺在台北的醫院,等待一個將徹底改變你們生活的選擇。 傍晚,她從被窩裡爬起去參加應酬,而你卻因出發前連日的疲憊與第一次經歷時差,以及生活上即將面臨的新挑戰,身體開始發燙,你任性地拒絕晚餐的邀約。她離開房間後,你鑽進被窩,夜幕籠罩著整個房間,你在半睡半醒之間於雜亂的夢境與不真實的現實中穿梭。你那時最需要的是一杯沒有咖啡因的熱巧克力,溫暖你的味蕾與身體,也撫慰你疲憊的心。 晚上快九點,她帶晚餐回來,一份窯烤pizza和一杯熱巧克力。平日,她在同事眼中是一個粗線條又不在意別人感受的女生,而你覺得她不是。回到台北後,你們開始走得越來越近,細心的她只要去旅遊都會帶禮物給你,只要你提到想吃的食物,她一定有辦法送到你面前,無論是起司蛋糕還是墨西哥脆餅,都是限時專送,那時候還沒有熊貓外送。你們最開心的事情就是以開會為名,準備各種好吃的去你家在開會前聚餐。 在工作上,你們合作無間,她懂你,你懂她,你們寫出的文案,心心相惜。有一次要接待國際團體主席,需安排記者會,但是主責人遲遲不願動手,後來因其他原因一起,他遭到解職,而那時距離國際主席抵達只剩下一周。會中,當其他人都低下頭時,她說:我來做。你像遇到救星一樣。那天是週日,她開完會回到辦公室立即開始準備記者會rundown與貴賓名單,直到晚上九點多,所有的事情大概有了眉目,她才說我去吃飯,明天開始打電話。 你們之間有一種革命情感,你覺得她是你在台北少有的可以稱得上朋友的人,可是,到後來怎麼就變了呢?你覺得她是朋友,你對她說話更直接,你覺得自己是出於朋友的立場關心她,可是,可是,你卻忽略了那時的她最不需要的就是當頭棒喝,即便對她好,可能都是傷害,又可是,那時候的你並不知道這些,而是看到自己很在乎的人,怎麼那麼不爭氣,為了一個根本不值得的男朋友,去盡一個還沒有過門的媳婦的責任,摧殘自己的身心,還毀掉自己的人際關係與工作。 這些年的失聯,你也堵了一口氣,可是當你間接聽說她不好時,你還是忍不住想聯絡她。還好,有幾個先她離開的舊同事與她保持著聯絡,陪她走過最低谷的時期。 鬧鐘響起,突然清醒的你意識到原來她說自己很好,你們聊得很開心只不過是夢境。你的心底不知哪裡來的理論,覺得夢都是反的,尤其是好夢,現實中她一定過得不好,你感到一陣苦澀,不管怎麼樣,你要想辦法聯絡到她。 你翻開通訊錄,輸入她的名字,出現兩組號碼,一隻是她的工作電話,一隻是她的個人手機,她以前都拿著兩個手機,確保妳在任何需要找她的時候一定能找到她。就在與她失聯前,她最後一次與你說話是她離開原本的工作前,她用你和你的愛情故事主角的名義捐了兩筆錢,金額不大,是對你們的感謝與祝福。那時候的你還在生她的氣,她在你最需要她的時候,她卻選擇離開,你覺得她太不夠義氣。但是,你並不知道那時的她在精神上經歷著怎樣的煎熬。 失聯,是你們對彼此的懲罰吧! 你刪掉了那個工作電話,有點忐忑地撥通另一隻號碼,電話通了,你有點小開心,然後在心裡祈禱著,她接起電話,然後告訴你一切都好,就像夢裡那樣。電話響了數十秒,轉為語音信箱,你已經在語音信箱的引導中,在腦海裡組織著留言的內容,正準備在滴聲後留言,突然提示音說,您撥打的號碼已關閉此功能。然後,電話被掛斷了。你懵在那裡。 接下來的半天,你不停的看手機,生怕漏接她的回撥電話。一直到晚上九點多,你的電話都沒有響。你忍不住了,撥了那位舊同事的電話,她在那端輕鬆地說,她們還有聯絡,你追問最近一次是什麼時候見面,她說是元旦後,你繼續追問她看起來有沒有問題,應對正常嗎?正常啊!電話這頭的你早已經開心地像聽到了這世間最美好的消息。 就在你把電話掛斷後,知道她一切安好時,手機突然響起,顯示的正是你過去幾小時裡一直盼望接到的電話。 台北降溫了,短暫的低溫裡,你總會用一杯自己調製的熱巧克力溫暖自己,一勺Swiss Miss黑巧克力粉,兩大勺Hershey純可可粉,一邊沖入熱水,一邊慢慢攪拌,完成後,撒上一把堅果碎。雙手捧著熱巧克力,站在窗前,望向那條看不見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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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愛,從來都不曾說出口,但是,我知道,你愛我。
你為我送行,從不曾擁抱我,連摸摸我的頭都沒有。有時候,我好希望你能輕輕抱抱我,哪怕只是短暫的依偎,讓我感受你有力的臂膀和心跳,還有你身上的溫度和味道,讓即將一個人遠行的我,會再勇敢一些。 你說跟我初次見面,是我三歲時。初見的那天夜裡,我哭著不願睡覺,非要把屋裡的「陌生人」趕出去。說起這些,你笑著。那天晚上,你也是這樣輕鬆的心情嗎?媽媽說,你後來去了爺爺的房間,而她抱著我,一邊抹眼淚,一邊說:「傻孩子,妳趕走的人是妳爸爸!」你,也是她三年未見的丈夫。可是,那時的我並不知道,睡眼朦朧,眼角還掛著淚,迷迷糊糊中指著墻上的相框,哭鬧著:「我爸爸在墻上,讓那個人走。」 後面的故事,你講起來開心多了,每天早上,你用薄荷糖收買我,把我摟在懷中,給我講故事。我隱約地記得,在不太明亮的房間,我依偎在一個很親、很溫暖的懷抱裡,手裡拿著薄荷糖,扭頭看著那個總在對我微笑的面孔,聽你用舒服的聲音,給我講著從來都沒有聽過的故事。我至今仍然喜歡薄荷的味道,包裡都會帶著薄荷油,晚上還會喝一杯舒眠的薄荷茶。對於薄荷的喜愛或許是那時候被你培養的吧! 記憶中,也有鄰居叔叔開玩笑,用糖果哄我叫他「爸爸」,但是,結果證明他自討沒趣,被我堅決地拒絕。「爸爸」不再是墻上的照片,不再是帶著墨鏡,好遙遠、好遙遠。爸爸是看得見、摸得著、會把橘子剝出各種造型、能把烙餅咬各種形狀、會哄我吃飯、會講好聽的故事、笑起來有酒窩、會幫爺爺做農活的爸爸。 從什麼時候開始,你不再抱抱我了呢?是我長大了嗎?讀三年級是不是很大了呢?那年秋天放忙假時,你幫忙爺爺收完玉米和豆子,把我接到城裡。我是最後一個歸隊,媽媽、哥哥、姐姐早在前幾年陸續離開老家,搬去你工作的地方。還記得,那時候新學期已經上課一個多月,除了課本,我並沒有城市孩子用的練習冊。你找遍西安各處的書店都沒有找到。你建議我跟同學借,然後連著幾個晚上不睡覺,幫我把幾本練習冊都用手抄的方式抄寫完了。最近回西安,聊起這段往事,我還是很感動。卻被姐姐反問:「咱爸太傻了!為什麼不用影印的?那時候已經有影印機了啊!」你沒有解釋,只是低頭削著蘋果,仿佛從前的一切都映在那個蘋果上。 一個農村孩子,三歲時母親去世,爺爺做工,把姑姑和你拉扯大。姑姑性格外向、剛烈,做弟弟的你既服姐姐也讓著姐姐,養成了內斂、不爭、憨厚的性格。文革期間,不能上學,你自學完初中的課程,還跟著爺爺學做木匠。後來,憑著木匠的手藝,娶到了媽媽。你二十歲參加工作,選擇駕駛的職業,不僅精通不同車種的駕駛,還從西安一路到了沈陽,後來又被選中到非洲為「援外計劃」專家組組長、鐵道副部長開車。你的智商其實很高,學習新知和技能都比別人都快,還常做些小發明、小創造,但你從愛不出風頭,常常做的是其他人挑剩下的工作,這些爺爺灌輸給你的「美德」在其他人看來就是「傻」吧!也許因為你的「傻」,你得過好多獎,最大的要算鐵道部勞動模範。1978年,你去北京人民大會堂接受表彰時只有28歲,想必在受獎人中也是非常年輕的吧?如今退休了,這份作為勞動者的至高榮譽,每年還能為你帶來一份額外的津貼。 十歲開始,我跟你朝夕生活在一起,發現你有一種無形的威嚴,雖然你從不說什麼,但是我好像懂你所面臨的一切壓力。於是,用功讀書,成為你引以為傲的女兒好像成了那些年的目標。那些年,我確實做到了。可是,你並沒有如我期待中的感到驕傲。 那是一個深冬的夜晚,家裡來了你的朋友,在客廳裡聊天,門虛掩著。出來喝水的我,聽到朋友問你孩子讀書怎樣,我驚訝地聽到你說:「中上」,心想,我明明是班裡最好的。聽你們繼續聊著,對孩子長大的期望,你的答案又一次讓我震驚:「沒啥太多期待,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 一位父親竟然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做一個平凡人?那時候的我無法理解,如今,接近不惑之年,理解了卻無法改變這些年走過的彎路。你的這段對話,讓剛進入青春期的我,逆反了很久。我就是要做最好的、就是要出風頭、就是要走不平凡的路……高中畢業時,當大多數同學選擇留在家鄉讀一所離家近的大學,我堅持去合肥讀中科大;大學畢業時,大部分同學想盡辦法去美國讀研究所,我選擇去上海工作;當周圍的朋友紛紛結婚,在上海買房買車時,我選擇嫁給先生,搬到台北……好像都不是你心裡真正希望我做的,但是,你也始終沒有阻止過我。 還記得,去合肥讀書時,你請了幾天假,陪我搭了14個小時的火車,那一路是我們聊得最久的一次。坐在底層的臥鋪上,沒有薄荷糖、沒有面帶微笑、沒有溫暖的依偎,我靜靜地聽你給我惡補一個人的異地《安全指南》。到學校辦完報到手續,你就去火車站換票,我開始第一次與被套和被裡糾纏,幾次失敗,全身是汗,後來還是放棄了,傍晚,你終於出現了。我坐在上鋪的床上,看著你瞇著有點老花的眼睛,為我把被子套好、折好,那一刻,我好討厭自己,悔恨自己為什麼要到離家這麼遠的地方讀書? 既然選擇了,就要硬著頭皮走下去,證明我長大了、會為自己的決定負責。這股子蠻勁兒是繼承爺爺和你的吧。在你準備離開合肥的那個中午,為我打了一瓶熱水,送到樓下,一路上繼續叮嚀我要好好吃飯,照顧好自己……我越發痛恨自己的選擇,但是又對現實這條無法回頭的路無能為力,只能讓一種被拋棄的感覺不斷加劇,淚水在眼眶打轉,我轉過頭去。在催促我回寢室午休下午還要參加考試時,你仍然沒有打算擁抱我。身旁同樣是來辭別的父母,他們的孩子靠在父母的肩上,恣意地撒嬌,流淚。最後一次,我看著你的眼睛,堅定地說:「好,再見!」然後,頭也不回地進了宿舍樓,剛一經過轉角,我的淚水就奪眶而出。 回首離開家的二十年,你給了我很多選擇的機會,然而,我每次都選的是最辛苦的那條路,你明知道,卻沒有張開雙臂奮力阻止我或者緊緊抱住我,只是讓我按著自己的想法走下去。用摔倒、受傷,長出屬於自己的盔甲,然後繼續跌跌撞撞地前行,也許,這也是你的成長之路。 你從不鼓勵我選擇辛苦或者安逸的道路,也不會在我傷心難過時安慰我,因為我從不在你面前流淚。但是,我知道只要回頭,就會看到你,因為你一直都在那裡,守著我。 你從沒有說過愛我,但是我知道,當你知道媽媽懷我時,就愛上我了。 這幾日因為架網站的緣故,對舊作做整理,很多片段早已經忘記,剛才,在一個名為 script 的資料夾裡看到一份完整的劇本大綱,從故事背景、人物關係圖(如上)、人物簡介、上中下三部共30集每一集的情節提要,竟然是完完整整的。有點忘記寫這份資料的緣由,一看時間是2012年4月底的事情,漸漸才想起來...
後來由於找我的負責人調離原來的職位,這個劇本的專案就擱置了。看著故事的脈絡,還真的有點佩服自己有限的想像力。 故事提要 「一個人一輩子,會到哪裡旅行?遇見什麼人?做什麼事?......都不是能預先安排的,冥冥之中卻有一股力量,帶著你去圓滿一個又一個旅程。」 —《走進阿蘭若》 蘭質蕙心的麗梅與高大帥俊的天澤從小青梅竹馬,不過,她似乎不食人間煙火,多年來一直在古籍和經典中找尋圓滿。她在東京讀博期間,被日本男子高木追求,就在協助高木完成爺爺的遺願時,竟讓一段塵封已久的情緣浮出水面,也讓麗梅與高木之間出現波瀾。他們最終何去何從?冥冥中早有一股力量,帶著他們走向各自的圓滿。 第一部:相逢,好似曾相識 第二部:等你,在燈火闌珊 第三部:陪你,看雲起雲落 故事裡重要元素 1. 兩岸情誼 2. 體現中華文化 3. 超越世俗情愛,體現人性的愛與慈悲 4. 要有幾位出家人 現在的我,竟然有點期待這本歷史大戲搬上熒幕了。(Limei,你知道的,蘭質蕙心的女孩!) 女孩,早在見到妳以前,就讀過妳的文字,那清新活潑的筆觸,宛如從天而降的仙子,那裡沒有人間疾苦,只有清風徐徐、鳥語花香、樂聲不絕於耳,有親情、友情、愛情、師生情、母子情。
無論是頑皮總把妳逗哭的哥哥,還是可愛像小熊的弟弟,無論是讓妳的世界永遠有光亮的鴻鴻涵涵,還是讓妳快樂和胃痛的拉威爾,無論是讓妳心疼的爸爸,還是讓妳放心不下的媽咪,妳筆下的一切都是如此溫柔、泛著光。 女孩,妳慷慨地把美好送給世界,卻默默承受所有殘酷的折磨。 這不是肉身供養是什麼? 妳用美麗的身軀、迷人的笑容、溫暖的聲音、明亮的雙眸祭祀這殘害人間百年的獸,只求祂對爸爸、對弟弟、對那些不知道名字的人溫柔一些、再溫柔一些。 妳已化作一尊菩薩,閉著雙眼,不言不語。妳聽進一切悲喜,淚滴又從妳的眼角滑下。 妳還會做夢嗎? 妳早進入許多人的夢,在那裡,妳有著美麗的身軀、迷人的笑容、溫暖的聲音、明亮的雙眸,在那裡,妳輕盈飛舞。 妳的眼睛依然緊閉,妳的心跳依然有力,妳的血液依然有溫度。 女孩,請繼續好好地活著! 我的姐姐是一個優秀而且溫暖的人。
姐姐小時候除了功課還不錯以外,也很多才多藝,參加了台視兒童合唱團,記得有一次爸爸帶著我和姐姐去美國軍官俱樂部的聖誕晚會,其中有一個環節是讓在場的小朋友表演才藝,姐姐很大方的表演了很多節目,得到很多禮物。 姐姐高中的時候參加了中山女高樂隊,因為身材高挑、儀表出眾,當時還擔任指揮,那個年代每年國慶遊行都有北一女、中山和景美的樂儀隊通過總統府向總統致敬,以往在致敬的時候都是北一女的隊長代表致敬,只有姐姐那一年是由姐姐代表致敬,她回到家以後還樂了很久。 大學畢業後,工作了兩年,結婚後,跟姐夫一起美國德州念書,我之後也去了同一所學校。剛去的第一學期,住在姐姐家,那時,最盼望的就是姐姐每個禮拜會做一次咖喱雞、蛤蜊濃湯、巧克力蛋糕。覺得姐姐很厲害,本來在家裡的時候什麼都不會做,出國才幾年,就可以做好多菜。而且更我佩服的是,那時候鴻鴻已經出生,姐姐要一邊顧小孩,一邊讀書,而且還在很短的時間內拿到了人力資源的博士學位。 拿到學位後,跟姐夫一起回到花蓮東華大學教書,在短短兩年內,因為一個機緣擔任了國企所的所長,當時只有三十出頭,跟系上的學生年齡接近,再加上姐姐活潑開朗的性格,因此很受學生的歡迎。 爸爸當時已經發病,四處求醫,找不到原因,姐姐也各地求神問卜,後來姐姐告訴我,她在南部的一間廟宇許了一個願,她希望幫爸爸受苦,就在那個當下,她突然發覺她的腿也變得很重,走路邁不出步子,就連要過那間廟的門檻也很困難。過了不久,姐姐也發病了。 發病後,姐姐堅持上了一段時間的課,直到行動變得很不方便,才辭掉了她心愛的教職,回到台北養病。那時,我在新竹做project,每個週末就回台北陪姐姐出門看中醫,姐姐已經不能站立,移動都靠著我和姐夫輪流背,看到姐姐這樣,我很心疼。不知道,能為姐姐做什麼。 隨著病情的發展,姐姐氣切了,也不能說話了,姐姐還是努力用溝通板和家人尤其是兩個年紀還小的孩子溝通。雖然臥病在床,但是姐姐仍然把姐夫和兩個孩子的生活起居照顧得很周到,也盡量不讓已經在忙著照顧爸爸的媽咪擔心其他的瑣事。 姐姐現在已經完全無法與外界溝通,就連眼皮都睜不開了,以前我會每過一段時間去看姐姐,但是,已經很久沒去了,因為我不忍心看到我親愛的姐姐變成現在的樣子。 在我的心裡,姐姐永遠是那個很溫暖、很會照顧我、很美麗的姐姐。 「一個女人到底要怎樣的一生才叫幸福?命運給了她兩個家庭,一個是給予她生命的家庭,一個是她繁衍生命的家庭,第一個家庭給了她根基,第二個家庭給她土壤、陽光和雨露,不管她是長成了一條藤,還是一棵樹,她都活出了獨特的生命。」 哥哥在初一早上從天津飛往西安,歸心似箭的心情,從買機票那刻就開始了。起床後,在家庭群組上,看到他六點多從候機大廳發出的照片。八點多姐夫在群組發了一段視頻,是姐姐開車前往機場的路上。當觀眾的我,熱切地關注《回家》這齣戲的劇情發展,每過一會兒就看一下手機,看看有沒有接到、有沒有到家。 這是我在台灣過的第九個春節了。除夕,跟媽媽在微信上聊了一個多小時,從她跟爸爸的年夜飯吃什麼開始,聊到鄰居、聊到月初往生還很年輕的遠房親戚、聊到因為腦梗住院的舅媽、聊到她對於病倒無人照顧的擔心、聊到她對上了年紀身邊沒有人可以嘮家常的感傷。 她在臥室跟我通話,避開爸爸,可以講心事、可以流眼淚。我靜靜地聽著,有時會用她以前的話逗她:「我們小時候,你不是老是說巴不得躲進深山,好好清淨一下嗎?現在我們走遠了,你又覺得太清淨啦!」她說:「看著鄰居家這個回來,那個回來,我們家冷冷清清的。」 蒸碗子大年三十,團聚的時刻,家裡只有爸爸、媽媽和哥哥的小孩。按照傳統,臘月二十八是蒸饃、蒸碗子,如今家裡人少,媽媽拖到年三十才壓碗子。碗子是陝西傳統菜,主要是用豬肉的不同部位,經過煮、炸,再以炸過的馬鈴薯或番薯塊做底,用粗碗壓實,蒸熟後再晾涼,待來客人來拜年時,再把整個碗放進鍋裡蒸透,倒扣在盤子上,形成一個圓頂的小山。常見的碗子有小酥肉、粉蒸排骨、冰糖肘子等。做得好的碗子,一上桌會立即被搶光。因為肉經炸過再蒸,肥而不膩、入口即化,原本無味的根莖食材,吸了飽滿的肉汁,口感十分溫潤。碗子雖是傳統菜色,但是因為製作工序複雜,費時、費工,每年只有過年才能吃到一次。其實,早在我讀初中的時候,買現成的碗子已經很方便,但是那時家裡經濟狀況並不寬裕,媽媽跟爸爸會在廚房裡忙一整天做給我們吃。長大以後,家裡經濟狀況好了,媽媽還是保持著這個傳統,覺得這樣才有過年的感覺。跟先生搬到台灣後,再也沒有在春節期間回去,後來又改為吃素,媽媽手下的碗子就再也沒有嘗過。 忙了一整天下來,到了年夜飯,他們只簡單地吃。搬到現在的房子,17樓,格局方正,視野開闊,90多平方米的兩室兩廳,媽媽老覺得太小不夠住,可是今年除夕,顯得特別空,屋子迴盪著春晚的歡樂聲,而他們只是坐在電視前的觀眾。那個情景,用想的都覺得心裡酸酸的。 「家」的概念家是什麼?到合肥讀大學以前,「家」一直是個抽象的概念。每天去學校晚上一定會回去的地方。我不喜歡人多嘈雜,可偏偏出生的這個家人特別多,除了姐姐、哥哥,還有表姐住在我們家。我從小最大的願望就是有自己的房間,不用很大,只要擺一張床、一個書桌就好。我從小跟哥哥比較親,他很了解我,他從美術課本上剪下一張圖片,壓在書桌的玻璃桌面下,那張圖片就成了我對自己理想空間的憧憬:陽光從一個不太大的窗戶灑進來,照在窗前的書桌和旁邊的一張小單人床上,黑白相間的床單,看起來好乾淨、好舒服。就這麼簡單,卻讓我嚮往了快三十年。台北的屋子,我待的時間最多的就是書房,放著兩張書桌,一張用來讀書寫字,一張放著電腦用來工作;五個大書架排成一堵墻,還有一個獨立的書架,放著成套的書。這些年,每次出國,雖然離開的時間不長,但是都特別想念,原來,台北早是一個家了,這裡有一個人總在等著我。那西安呢? 打電話我知道爸爸媽媽也在等著我,但從不期待他們說想我,他們很少主動打電話,基本上都是我打回去。這兩年他們的年齡越來越大,身體的毛病越來越多,出入醫院的次數也多了。有時跟媽媽講一會兒電話,她會說:「你爸在我旁邊一直站著,他想你了,你跟他說幾句吧!」 從讀大學離家開始,我與他們一直用一種更為含蓄的方式交流,他們關心的是我有沒有吃飽,衣服有沒有穿暖,叮嚀的是讀書不要太累。還記得大一的時候,打一次電話回家真不容易,若遇到中午或者晚上下課、下自習的時間,在公用電話前得排了一個小時才能輪到。那時候,省吃儉用,買一張50元的電話卡,說了10分來分鐘就吃掉30多塊,我經常抱怨電話費太貴了,節儉的爸爸說:「沒什麼事就不要打了。」媽媽卻說:「沒關係,想打就打吧!」 在沒有網絡,手機還是奢侈品的年代,最浪漫的通訊方式是書信,大一晚上的課多半是無聊的百人大課,書包裡總會放著信紙,寫家書是最好的消遣。而不識字的媽媽,看不懂我寫的信,爸爸也懶得每一封都念給她聽,所以,她只能期待接到我的電話。 長途電話昂貴的年代,很少聽到媽媽埋怨什麼,所有的對話都是圍繞我的校園生活。工作以後,有了手機,只要想打回家,拿起來撥一通就好,也就是從那時候起,發現媽媽喜歡嘮家常,喜歡細數這一生為人妻、為人母的不如意。 她有時候會突然問我說:「穎,你都不想媽嗎?」然後開始回憶自己年輕的時候太依戀外婆不願嫁人的故事。「被迫」嫁給爸爸後,五六年間,有了三個孩子。雖然外婆家不過20來里路,可是回一次娘家真不容易,爸爸在國外工作的幾年,抱一個牽兩個,除了舅舅來接,還真難出遠門。每次到了外婆家,總有說不完的話。我上大學的那年,外婆去世了,她變得容易感傷起來。突然少了一個可以想念和回去的地方。 距離她上了年紀,我跟哥哥都離家遠了,只有姐姐住在附近,有時候看到鄰居母女親昵的樣子,就想起跟自己的女兒拉拉家常,而姐姐總是在忙碌,沒有時間聽她絮叨,孝順的小女兒——我嫁得太遠,她說的「遠」,就是用腳走不到的地方。這些都成了她掉眼淚的理由。 來台灣前,我跟媽媽之間總有一種微妙的距離,在血緣上是母女,可是在相處中,像隔著什麼,我無法體會到書上那種無私而偉大的母愛,也許,表姐一直住在我們家,常常頂嘴的姐姐,總搬出媽媽偏心表姐不愛她的證據。在我心裡,也覺得媽媽似乎對舅舅的孩子關心更多一些。我是家裡最小的小孩,媽媽有時候喊我名字時,總是不免把哥哥姐姐和表姐的名字叫了一遍才叫到我。儘管我不曾說什麼,但是心裡那層紗就一直隔著。她對姐姐、哥哥和我的愛好像只是一種義務,夾雜著一份粗糙的愛,一如她性格中的粗枝大葉,無論炒菜做飯,還是做針線活,總是有點應付差事的感覺,相較於爸爸的認真、謹慎,她就成了粗心、馬虎。 在我經濟上獨立以前,對於這層關係無能為力。因為我們家的文化是,讀書的人最大,爸爸媽媽從不讓我做家事,再加上書讀得還不錯,便想當然地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再怎麼說,我都是一個被照顧的人,那種被動,做孩子的我感覺並不是很好。剛工作的第一個春節,我包了1500元的紅包給媽媽,也許只是我單方面的感覺,但是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跟媽媽的關係才進了一步。我發現自己開始能聽進去她的那些嘮叨和不如意,也許她覺得我長大了,開始把我當「貼心小棉襖」了。 如今回想起來,應該是隨著我年齡的增長,母親越來越願意跟我打開自己,我也越來越能夠體會一位女性生命中不同角色的拉扯。雖然她是我的母親,但是我可以站在朋友的位置,聽著她的心事,安慰她。這些年,每年回家最多也不過兩三次,有一次無意中看到一本相冊,竟然不敢相信,我的爸爸媽媽也年輕過。帶著時髦墨鏡的他們在景點留下靚照,也是讓人想多看幾眼的帥哥、美女。如今,每次回去我就是當好「垃圾桶」的角色,聽她慢慢倒盡這一生作為女人的苦水。 女人的苦水姐姐說媽媽是一個悲觀的人,以前我也這麼覺得,不過,後來只要聽到媽媽說起她對外婆的抱歉、對於我們三個孩子婚姻的不滿意、自己身體的不爭氣,就會想辦法開導她。也許,因為這些年,嫁做人婦,多了一些不同的體會。
媽媽出生在一個不錯的家庭,她的外公是私塾先生,她的媽媽,也就是我的外婆是大小姐,但因為文革時成分是「地主」,下嫁給了做鞋匠的「貧農」外公。外婆上過學,在閉塞的鄉下,仍然盛行著「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觀念,讀了書的女孩子要嘛沒人要,即便最後下嫁出去了,下場也不怎麼好。所以,外婆堅決不讓媽媽讀書。孝順的媽媽就跟著外婆做家事、做農活,太戀家,推掉好多媒人的介紹。一晃眼,成了20歲的老姑娘,後經媒人介紹,認識了愣頭愣腦的爸爸。 外公看上了這個會木工手藝、穩重、話不多的小夥子,按照外公的理論,女兒一生要勤勞持家,不求大富大貴,但求小康、不愁吃穿,會小手藝、家庭成員簡單的小夥子是最佳人選。再加上爺爺的正直、勤勞、善良遠近聞名,雖然年輕喪妻,但是一個人做工,兩個孩子都十分出眾。然而,同樣的故事,在媽媽聽來卻是另一番思考,一個從繈褓就缺乏母愛的男人怎麼懂得愛人?家中的大姑過了適婚的年齡,仍然未嫁,書讀得好,卻遇不到一個比自己強的男人,那心中的苦悶可想而知,她嫁過去日子怎麼好過? 最後,媒人好說歹說,連哄帶騙地說服她去跟爸爸辦理結婚登記,辦手續的人問:「張引春,你願意嫁給屈永貴嗎?」她憋了好一陣,還是誠實地回答:「不願意。」人家反問:「不願意,為什麼來辦登記?回去、回去,等願意再來。」 這樣的情節一連上演了三次,真不知道爸爸當時會不會覺得面子掃地,但是,我猜性格害羞的他,大概也只能等待,畢竟嘴巴和腦袋都長在人家頭上。想必中間有一些來來回回的溝通,最終媽媽還是順從了大家的意思,嫁給了爸爸。 所有的擔心都成了真,在我出生以前,媽媽確實吃了不少苦頭,爸爸的確不懂得如何愛他生命中的這一半。雖然這個女人為這個家庭帶來了一雙兒女,但是她始終都不是姓屈的,在家裡的地位始終是最低的。當姑姑跟媽媽之間有衝突時,內斂的爸爸總是站姑姑這一邊,媽媽至今對此耿耿於懷。換做我也無法承受,媽媽唯一感激的是爺爺,他一身正氣,像對待女兒一樣待她,甚至偏袒她,要求姑姑凡事要讓媽媽,因為姑姑的年齡大,要讓妹妹。終於,在弟弟已經有兩個孩子出生的房簷下,姑姑再也無法繼續住下去,她迫不得已下嫁了一個曾經在學校裡她不削一顧的差生,他不斷留級,還跟我爸做過同學,可是,那個年代,大齡姑娘,身體又弱的她,能有什麼選擇?姑姑的優秀,我尚有一些記憶,她曾管理三家民營企業,我小時候去找過她,她的辦公室非常大。爸爸說我的長相和聰明像姑姑,但是,我性格中孝順、慈悲的部分應該來自媽媽這邊。 我有一個奶奶,爸爸稱為「姑」,爺爺稱為「姐」,爺爺小時候過繼給他的大伯,奶奶是大伯的女兒,很小就許給佛門,在家帶髮修行,吃齋念經。爺爺的妻子去世後,他的大伯母,我稱為「太」,一直幫忙照顧年幼的姑姑和爸爸。「太」去世後,奶奶一直跟我們生活在一起。不食人間煙火的奶奶,在屈家這齣大姑戰媳婦的戲中,想保持中立,卻時常成了袒護霸道大姑的幫兇,還好善良的外婆,總在看望女兒時,一邊安慰,一邊提醒,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管怎樣都要孝敬老人,給孩子做榜樣。可是,外婆卻遇到的是惡媳婦,舅媽不僅逼死了外公,欺負懦弱的舅舅,還在外婆摔倒骨折後,硬是把她活活餓死。而這最後悲劇的發生時間是我上高三,那時候,爸爸媽媽全力以赴照顧我的生活,讓我專心讀書,除了三餐,連午休,他們都要輪流站在門外,擔心有訪客上門打攪到我休息。媽媽在照顧母親還是照顧孩子之間,又一次被迫做出了選擇。 每說到這些,她就淚如雨下,那些都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我對她最後的這個選擇,也感到抱歉,雖然考了不錯的大學,讓她的遺憾少一點,但是她畢竟失去的是母親。我只能盡我所能,多讓她感受到一些作為母親的快樂,彌補她對於自己母親的遺憾。說到她的嫂子,善良的她根本恨不起來。年初舅媽突然腦梗住院,她跟爸爸去看望,看著這個曾經把她的親人害得好慘的女人如今蒼老、癱瘓、無法言語的樣子,她還是掉了眼淚,畢竟是她哥哥的妻子。 媽媽嫁到屈家四十六年了,年輕時的她謹記外婆的教誨,孝順兩位老人。記得小時候,她的孝順也是遠近有名,老人健在,再加上膝下有兒有女,也算是「好命的女人」。常常有人邀請她為新人縫「被子」,希望把她的孝順和福氣縫進被子,祝福新人。奶奶和爺爺後來分別因為肺腺癌和胃癌去世,他們離開的方式都非常辛苦,在這個世界最後的時間,還好有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兒,一直在旁邊照顧,直到最後一刻。 一個女人到底要怎樣的一生才叫幸福?命運給了她兩個家庭,一個是給予她生命的家庭,一個是她繁衍生命的家庭,第一個家庭給了她根基,第二個家庭給她土壤、陽光和雨露,不管她是長成了一條藤,還是一棵樹,她都活出了獨特的生命。只要有根可以追溯,有土壤可以依附,她就是幸運的。 「1989年是我在讀大學的時期,我在想,如果我也穿越回到那個年代 ......」 這幾年很少從頭到尾好好的看完一部戲,《1989一念間》是少數我認真看完的一部偶像劇之一。
穿越劇的題材在大陸並不罕見,但是,在台灣,穿越劇而且是穿越到主角父母親年輕的年代,這部戲是第一部。劇中的男主角在一個單親家庭長大,跟母親的關係不和睦,因為他一直想知道父親是誰,母親就是不願提起。在一起交通意外中,他回到了1989年,母親還是少女的時代。期間發生了一系列陰錯陽差的事情,他成為母親的好朋友,也和母親的閨蜜談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後來他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是誰,改變之後的歷史,又很無奈地回到2016年。 這部戲的題材很新穎,劇中人物的造型以及場景都是重現1989年的年代,能夠勾起觀眾當年的記憶,主角也都是俊男美女,所以創下了很高的收視率。 1989年是我在讀大學的時期,我在想如果我也穿越回到那個年代,我第一件想做的事是,我要多找機會跟爸爸聊天,爸爸忙做生意、寫作、採訪和教書,很少有機會跟我們聊天,我想多知道爸爸當年隻身來台、自己奮鬥白手起家闖出一片天地的故事。 媽媽當時在學校當教務主任,很多時間都在學校陪著學生,爸爸生病以後,從學校退休,專心陪爸爸寫作,原本很多退休後的旅遊計劃因此而擱置了,爸爸走了以後,媽媽的身體因為長年勞累,後又被診斷出癌症,化療的後遺症讓媽媽精神大不如從前。如果可以回去,我想多陪陪媽媽,去媽媽想去的地方旅遊。 小花是我們很寵愛的小土狗,在我小學的時候,來到家裡。我出國唸書的時候,小花走了,我聽到這個消息很難過,放假回家,感覺少了一個人一樣,冷清許多。如果可以回到1989,我會多帶小花出去逛逛,多抱抱她,多買一點好吃的東西給她吃。 我要更認真地做重量訓練,這樣子,打球的時候,除了本來我投籃就比其他人準之外,還可以比別人跑得快、跳得高! 我要把我所有可以動用的資金買Apple、IBM、鴻海和台積電的股票,那現在就衣食無憂了。 我還有個小小的惡趣味,我想去西安,偷偷的看看當時讀小學的Kiki,看看我未來的太太,那個時候是什麼樣子。只是我要小心,不要被當做怪叔叔趕走! 在美國畢業後,我進入了一家當時頂尖的供應鏈管理公司,工作了幾年,有一個到上海和一家大陸國營的上市公司創辦合資公司的機會,於是,我和其他兩位台灣合夥人去了上海。
從小就聽著《夜上海》,看著電影《上海灘》,媽媽也跟我說過,她在上海讀過一年小學,是從上海坐的太平輪到了台灣。上海對我來說是神秘而迷人的。我當年到上海的時候,上海的建設已經不輸給世界上任何一個國際大都市。上海的食物口味跟台灣的相近,都是偏甜,而且氣候溫和,在生活上,我適應得很快。 那時,公司從大陸各個頂尖大學招了一批應屆畢業生,他們求知慾強,工作勤奮,只要他們認定領導有本事,就會死心塌地,認真工作,加上我的年齡沒有比他們大多少。所以,我很受基層員工的歡迎。 然而,合資公司有一個很大的挑戰,就是合資雙方的管理者之間的磨合。我們雙方雖然在公司都是好同事,可是,中間有一道說不明白的隔閡在。作為大陸方的擔心是,我們對技術有所保留,沒有完全付出。作為外資方的我們,擔心是他們學了我們的專業技術之後,把我們就趕走了。而且,他們是「共產黨員」,「共產黨員」和親愛的「大陸同胞」還是不一樣的,那些「匪幹」都很奸詐。至少,從小我們就是這樣被教導的啊!這個隔閡直到公司成立一年後,在餐桌上才真的化解。 公司高層會議選擇在浙江舟山,這是第一次離開上海在外地開會,第一天在遊覽過普陀山以後,感覺很放鬆,傍晚坐在漁港旁的大排檔,涼涼的海風吹來,桌上擺著滿滿的海鮮,配上夜市黃黃的燈光,大家很悠閒地聊著家鄉的事,這七八個人當中,來自四面八方,有台灣、河北、東北、湖南,不知是誰先開始,罵著我們都很討厭的客戶,之後,每個人都同仇敵愾地一起開罵,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喝著當地特產甜甜的楊梅酒,開始拼命追酒,一個人接著一個人輪流地喝,喝了一圈又一圈,我忽然覺得,每個人的臉都很可愛,最後,大家東倒西歪地離開。我和其中一位大陸的同事,勾肩搭背地,我唱著大陸的《紅旗飄飄》,他唱著台灣的《高山青》,回到了旅館。 不知道是我統戰了他們,還是我淪陷了?第二天早上開會的時候,延續著前一晚良好的氛圍,有一些原本可能有爭議的問題,沒想到也順利地通過了。從那次聚會以後,彼此的隔閡都消除了。我跟大陸的經理們也從原本的工作關係變成了好哥們兒。 (圖片取自網路) 「她是上海人,說話的尾音有些嗲嗲的語助詞,但是少了上海女孩與生俱來的傲慢和優越感。我喜歡跟她在一起,喜歡聽她慢慢地說話、慢慢地享受食物。」 「我兒子說,你做的菜,不咸不甜,清清淡淡。我跟你說過,他喜歡吃重口味。」
搬了家、換了手機號碼、離開了原來的工作。再也不下廚。發誓,絕不為不懂欣賞我的男人做菜。 吃,對我來說並不重要,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早餐,一個包子,或者乾脆不吃,因為從來不覺得餓。午餐,公司附近隨便吃點東西,有時候,只是為了從高樓上下來曬曬太陽。晚餐是我的正餐,在住處附近的餐廳,吃一份番茄炒蛋或青椒肉絲蓋澆飯;吃膩了,點一碗大餛飩,可我從來都吃不完那五顆比餃子還大的餛飩。 有一個例外,那就是跟她去吳江街,舌頭好像才會甦醒。那是我們倆固定的節目,大學畢業後搬到上海沒多久開始的。 我們約會的時間通常是週六中午十一點。碰面的地方是吳江路靠近泰興路的起點,邊走邊聊天,穿過整條街道,在接近南京西路的舊街道,排在一條長長的隊伍後。跟她在一起,對於排隊,我特別有耐心,因為她是最好的聽眾,我特別放心告訴她一切。快到我們跟前的時候,她會讓我去那舊舊的三層小樓裡找位子,她去點餐。一人一兩生煎、一碗油豆腐細粉湯。當我找到有兩張凳子的地方時,就乖乖坐在原地,沒過多久,她就會端著兩盤生煎上來。我很驚訝她總能很快找到我,她說:「我一層層找上來得呀!」她是上海人,說話的尾音有些嗲嗲的語助詞,但是少了上海女孩與生俱來的傲慢和優越感。我喜歡跟她在一起,喜歡聽她慢慢地說話、慢慢地享受食物。 一兩生煎四個,放在已經掉瓷的搪瓷盤子裡。那生煎,其貌不揚,第一次看到時,並不期待這煎出來的小包子能好吃到哪裡。在這簡陋、擁擠的餐廳裡,好像只有她優雅地吃一顆生煎。 她用筷子夾起生煎,放到湯匙裡,靠近嘴巴,咬上一個小口,輕輕吮吸湯汁。因為剛起鍋,吸得太快會燙到嘴巴。吸掉大半湯汁的時候,再用筷子夾起生煎,小口小口的吃掉。每一口咬下去,焦香的麵皮中間包著滑嫩的肉餡,咀嚼時,出鍋前灑在上面的細蔥末和芝麻香,會在唇齒間迴旋。再看那碗有點髒髒油油的油豆腐細粉湯,咖喱的黃色留在白色的碗沿,她卻非常欣賞地先用湯匙舀起大半匙湯,小口喝下去,再依次吃牛肉、細粉,油豆腐最後吃,她說:「油豆腐是最後撒下去的,待在碗裡吸飽了牛肉咖喱湯汁,才是整碗的精華。」 在我失戀的一年中,是我們約會最密集的時期,她用食物和電影陪我度過幾乎每一個週末和節日,直到我又換了工作,遇到這個男人。 他比我大很多,對我可以說是用寵的。除了帶我去吃各種高級料理,在假日的時候,他還會親自下廚。當冬日的暖陽照進臥室,我還在留戀溫暖的被窩和他的體香時,他早已下床,掩上門,在廚房切菜、燉肉。 我認定他是夢中的人,想跟她分享這份喜悦。他也很願意認識我最好而且唯一的朋友。 我們約在一家我和他都認為非常好吃的火鍋店。他很陽光、很健談,她顯得有些拘謹,我坐在她旁邊,他坐在我們對面。就在快吃完前,我們一起去洗手間,她對我說:「以後不要再找我吃這樣的飯,我不想認識你的男朋友。」 我搬到離她更遠的地方,開始為那男人忙碌,更少跟她聯絡。期間再吃飯,是她離開我們原來一起工作的公司,在找新的工作,我託周圍的熟人為她介紹工作。記得分別前,她突然看著我,問:「他,好不好?」 四年前,我去上海換證件,她說要帶我認識她最好的朋友。真為她高興,因為她是家中唯一的小孩,父母給她安排了很多相親,但是她一直都沒有遇到有感覺的人。她與最好的朋友開車接我去餐廳,而當她的朋友從車上下來時,我的心竟然砰砰直跳,我寧願不去相信我的眼睛。 那一晚,她們帶我去外灘的高級素食餐廳,她們坐在一起,我一個人坐在對面,看著她們的互動,我很不自在。 今年三月,又是因為換證件去上海,她在以前公司附近的一家高級義大利餐廳訂了位子,我遲到了一個小時,那些走了幾百遍的街道怎麼會那麼陌生!她一個人,跟以前一樣,耐心地等著我出現。我們聊了很多,我問起那個朋友,她說她結婚了,孩子認她做乾媽。她在猶太人開的醫院,做到了中國人能做的最高位置,而且是終身職,她不是女強人類型的女生,這個終身職更適合養老了。我問她有什麼打算,她說工作不會換了,除非醫院倒閉,我說愛情生活,她說沒有遇到適合的人,父母上了年紀,楊浦的舊房子賣掉了,在寶山買了新房子,慢慢供著,繼續跟父母住,他們要有人照應。 我們一直聊到快十點,雖然有點捨不得,但還是催她回家,她要公車換地鐵,一個多小時才能到家。可是她跟以前一樣,不慌不忙,好像還有很多時間。她怕我再迷路,陪我走到地鐵站,臨走前,我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答應她再回上海一定通知她。 「織夢的人啊,那傷心的人。無論你去何方,我都會追隨著你。兩個流浪的人想去看看這世界。有如此廣闊的世界讓我們欣賞。」 上海的秋天是我們最喜歡的季節。在喧鬧的街道,總可以找到一個角落,仿佛一切事物都靜止一樣。看著黃色的葉子,在空中緩緩飄落,就連吹來的風也是涼涼的、甜甜的,整個城市都被一種浪漫的氛圍包圍著...我們就是在那個美麗的秋天開始交往的。 妳來公司面試,一看到妳就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雖然妳那個時針和分針重合的問題沒有答對,還是錄取妳了,不過,妳因為當時公司給的薪水太低,很掙扎的選擇不來,我還為沒有機會跟妳一起工作感到很惋惜。還好在聖誕夜,我們在地鐵上的偶遇,我說服了妳,最後妳來到了公司。妳也沒有讓我失望,妳是我團隊中最優秀的成員,一進到公司就很出色,在第一季,就得到了全公司的優秀員工獎。在工作的時候,有時,會遇到散漫的同事和難搞的客戶,妳跟我說過,妳都會用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心情,就像古代的俠女一樣,拿著劍幫我披荊斬棘,把那些人搞定。 我們的工作常常需要加班,記憶中好像很少有週六不上班的時候,那是被告白之後的週六,那時是秋天。加完班後,我約妳一起吃晚餐,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正式的約會吧!我們去的餐廳就叫做Moon River。那是一家很溫馨的美式餐廳。我們坐在戶外區。當天的客人不多,在戶外區只有我們這一桌。柔和的燈光,伴隨著上海特有的甜甜的風。我們聊了很多...妳告訴我在大學時的故事,我也說了很多在美國讀書和工作的事,還聊起Texas的ribs很好吃,margarita很好喝,我說到開心的時候,妳就坐在那裡,靜靜地看著我傻笑... 後來我們的生活就真的像這首Moon River的歌詞一樣,「無論你去何方,我都會追隨著你」。隨著我病情的發展,我們一起辭職,妳陪著我去了我很多想去的地方,看了很多美景,吃了很多美食。最後,還離開妳熟悉的城市,熟悉的朋友,和我一起到台灣,只要是我想做的事,不管妳情不情願,都會努力地幫我做到。妳為了能夠兩個人在一起,放棄了原先的工作、得不到父母的諒解、到了這個陌生的城市,面對著未知的未來,以及後來的一切一切,都讓我非常感動。我也對沒有做到當初對妳說的,要好好保護妳、好好照顧妳,感到很愧疚。 現在我不能陪妳去想去的地方,也不能去喜歡的餐廳,吃我們喜歡的食物。但是,不論妳去哪個城市、看了哪些美景、吃了哪些特別的料理,都會立即拍照傳給我...就好像我也在妳旁邊一樣... 「無論妳去何方,我都會追隨著妳。」 這幾日家裡時常傳出Moon River的旋律,我一直認為Moon River是獨屬於我的,因為這跟一段獨屬於我的愛情有關。 這個愛情發生在那年夏天結束前,我愛上了一個不能愛的人,在愛與不能愛之間拉扯。那時候,夜裡十點檔在播《巴黎戀人》,轉台時無意間看到,就一發不可收拾,每天下班已是深夜,從地鐵上跳下來,飛跑著回家,打開電視,想知道那個傻氣、善良的女孩的愛情又有什麼新的情節。一邊是差距懸殊的嚴苛老闆,一邊是笑容後藏著憂鬱的迷人男孩。有好長一段時間,我的下班時間都是跟著這三個人的命運打轉。每當劇中Moon River的旋律響起,悠揚的小提琴聲,總會讓我暫時忘記所有的紛擾和糾結,沉浸在純粹的浪漫中,陶醉於四目相望的深情中,就好像所有的辛苦與折磨只為了讓這一刻的美麗。 我愛上了我的老闆。從遇見他,我就開始在日記裡偷偷地記著關於他的一切。在他告訴我他罹患「漸凍症」後,我從震驚到清楚地感到心裡有一個地方好痛,一想到可能很快就要失去他,就無法自已。而當他從我的工作中缺席了一個月,再次回來時,滿臉的笑容、爽朗的笑聲,讓我無法把他和一個月前還擔心會失去的他聯繫在一起。他不再隱藏對我的關心和在乎。他會在MSN上送給我小花、擁抱,還在那個週日的下午,到我的樓下,送給我從舟山開完董事會帶回的魚乾片。他每一個小小的舉動,都讓我一次又一次陷入愛和不能愛的泥沼。 我在日記裡寫下:「Tom的關心似乎太多了,不好,這之間的距離我要去把握。我會理智地控制這一切,包括自己。也許,如果我是男人,我生活的時代是戰國,我將會為Tom浴血奮戰、赴湯蹈火,『士為知己者死』。」 早在剛進公司不久,我就預料到這可能發生的愛情,刻意為自己安排了一個男朋友。我們一起勾畫未來的美好生活:我們會結婚,我們會幸福的生活,他會去接我下班,我會去看他踢球。然而,勾畫得再美好、再令人嚮往,只要看到Tom、聽到Tom的聲音,那些畫面就都消失了,連那個他也不再存在了。 日記裡還在「可不可以愛上你」中糾結,但是性格中率直的部分,讓我鼓起勇氣表白,把所有的情愫一吐為快。就在表白那天的夜裡,忐忑地在日記本上寫下:「雖然他知道了,但是這個問題的答案還不明瞭。請不要說不可以,愛上你,只是我的事。」 很快,這份感情得到了回應,我的快樂躍然紙上,「唯一確定的是,我愛上Tom了,徹底地愛上他了。我的世界成了玫瑰色,他的愛給了我自信、勇氣、戰鬥力。」 表白後不久,就迎來了中秋節,也就是我的生日。之前就答應去好友家裡吃飯,所以,Tom跟我約在生日的前一天,為我慶祝。那天是星期五,下班後,我們坐車去大拇指廣場,那是我第一次去那邊,有好多漂亮的餐廳,然而位於右手邊二樓平台上有一家名叫Moon River的餐廳吸引了我。Tom問我:「想去吃哪家?」我毫不猶豫地說:「Moon River」。Tom問:「你去過嗎?」我說:「沒有。只是喜歡Moon River這首歌。」Tom說:「好,Let’s try out.」 一切好像電影,歷歷在目。空氣中漂浮著Moon River悠揚而又浪漫的旋律。我看著他柔和的臉龐、俊朗的五官、深邃的眼睛,心中默默地說:謝謝你,讓我愛上你!
這張照片是20年前爸爸媽媽到美國德州參加我的博士畢業典禮時在系館外面拍的。我的留學生涯經歷了換專業、換指導教授、曾經做過助教、研究助理、暑假還去舊金山實習,認識了很多朋友,也碰到了貴人相助,現在想起來好像還蠻精彩的!
爸爸媽媽一起出遊的機會不多,那次應該是最後一次一起出遊。那時,爸爸的腿已經開始不方便了,我安排到附近旅遊的時候,都要刻意地避免走很長的路或是有樓梯的地方。雖然爸爸的腿有點不方便,但是當時沒有人會想到竟然爸爸會得了「漸凍症」這個病... 這張照片也代表著我結束了20多年的求學生涯,開始邁入了職場! 這張照片是我大學代表學校比賽的時候,一個學弟幫我拍的。
雖然我在初中和高中就是籃球校隊,可是我那時打得都不太好,直到大學的時候才突然開竅了,好像突然會打球了。 其實也沒有那麼「突然」。記得大一的時候,剛被選入籃球校隊的那天,晚上回家很開心的跟爸爸說:“我進籃球校隊了。”爸爸笑笑的問我:「你是12個人其中的一個,還是那5個先發球員中的一個?」我小聲的說:「我是12個中的一個。」爸爸對我說:「要嘛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這句話給了我很大的觸動。 在校際比賽中,我不算最高的,跑也跑不快,跳也跳不高,可是我努力做到投籃投得比人家準,防守做到比別人認真。後來,大二的時候,我就成為五個先發球員之一。大三的時候,得到了教育部頒發的大學聯賽明星球員的榮譽! 家附近有一個眷村餐廳,除了菜都是眷村菜以外,裡面的裝潢、佈置以及播放的音樂都是那個時代的風格。老闆也很豪爽,常常會跟前來用餐的客人聊天。這家餐廳最有名的幾道菜是獅子頭、雙醬麺、水餃、炒餅和非常多樣的滷味。Kiki剛來台灣的時候,我還能吃東西,常常讓Kiki去外帶幾樣回家。
Kiki問我:你又沒有住過眷村,為什麼對眷村的文化和食物有一種特殊的情感?我說:因為眷村的人,尤其是第一代,都是很有故事的人... 當年國共內戰,國民黨軍隊敗退,蔣介石帶著60萬大軍,加上公務員以及家屬,約有200萬人退守台灣。這在中國歷史上是一次非常大的人口遷徙。很多人在當時只有十幾二十歲,那些人當時以為兩三年就可以回去,可是,過了幾年之後發現回不去了,就在這個島嶼落地生根,把自己奉獻給這裡。但卻未必得到他人的認同。這些在當時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想家、想父母,卻不能也無法和家鄉聯絡,在台灣一待就是四十年,直到開放探親以後,才有機會回家鄉。幸運的人,父母還健在,還可以有機會盡盡孝道,更多的人只能對著父母的墳頭哭泣...而家鄉的親戚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很多的晚輩從來也沒見過。 對於老家的親戚來說,他們對這個遠從外地來的親戚的情緒是複雜的,可能有些人覺得親切、有些人覺得陌生或無感,也有些人甚至帶著一點埋怨的情緒,埋怨就是這個人害了他們,因為這份有名無實的海外關係,在文革期間,家裡受到殘酷的迫害... 我想到爸爸,爸爸在十幾歲的時候離開了家鄉,隻身來到台灣,舉目無親的情況下,自學、奮鬥、創業、成家,我知道在爸爸的內心深處一直想著爺爺奶奶和小時候的玩伴,但是爸爸從不輕易跟我們小孩子談起這些,只有在有一年除夕時,爸爸突然提起遠在河北的爺爺奶奶...當時,對於我們小孩子來說,並不理解,也沒有特別在意這種情感...這些年過去了,我自己到了爸爸當時的年紀,突然理解了爸爸當時的情緒... 爸爸在開放探親之後,回去老家,爺爺奶奶都不在了,我未曾見面的伯伯們也不在了,五叔不在老家居住,老家只有一個姑姑和一群堂兄弟們,姑姑的輪廓仿佛依舊,但臉上多了很多歲月的刻畫。老家還是在原來的地方,只是很破舊,裡面住的人也不一樣了...我可以想像到爸爸當時趴在爺爺奶奶墳頭前,從眼眶含著淚,到嚎啕大哭的情景... 有的時候,生離比死別更讓人難受。死別,你知道你們已經天人永別了;而生離,你還抱著一絲絲希望,直到最後,可能你才知道永遠不能相見... 在網上瀏覽美國大學football新聞時,無意中看見The University of Texas at Austin (我的母校)除了被選為“全美公立大學第一名”之外,也被Playboy雜誌評為“全美Top Party School”之一,它是這麼寫的:
"The verdict is in. The number one party school in the land is the University of Texas at Austin. Big-time sports, gorgeous babes, great academics in an awesome town: Texas has it all. It's good to be a Longhorn...When you add up academics, the weather, the liberal atmosphere, South by Southwest, game day and the nightlife on Sixth Street, UT Austin is one heck of a school. Hook ’em, Horns!" Playboy Magazine 翻成中文的大意是:UT Austin是全世界最棒的party school,它有很棒的運動隊伍,很正的小妞,非常好的學術聲譽,而且是在一個很酷的城市,氣候宜人,很自由的氛圍,還有很棒的夜生活... 我不記得我在學校的時候有參加過類似美國電影裡面那種大學生的party。 我念的是Operations Research (大陸翻成運籌學,這個翻的不錯,我很喜歡:)) 。UT把這個專業歸屬在engineering school,也有很多學校是放在商學院。反正就是一個跨多專業的學科,包括:數學、商學等。雖然在工學院,可是我不用做實驗,不用畫圖紙,只要用數學推導商業問題,再寫寫電腦程式,或者用軟體跑跑資料就好了,當當助教和研究助理好像也滿簡單的。寫論文的時候,看看文獻資料,想幾個以前沒有人做過的東西,就拿到博士學位了。 我記得我沒有特別特別花非常多的時間在讀書,只是穩穩的、按部就班就畢業了。(媽咪,你當年的學費沒有白交!) 在Austin的前幾年,哥哥、姐姐都在Austin,週末就一起吃個飯。後幾年,一般的休閒就是晚上和週末和美國同學打打籃球,看看球賽,還有跟美麗的、讀心理諮商的鄰居(嘿,我在說妳!)和現在在政大當教授的、非常嚴謹、正經、讀傳播的女同學,在湖邊或找個小餐廳喝啤酒或咖啡...日子好像過得很愜意! Kiki問我如果現在可以重新再過一次當年的讀書生活,我會做什麼不一樣的事情嗎?我想了一想,應該不會做什麼太多不一樣的事情,大概最多是會多吃幾次Texas著名的BBQ、學校附近的Pizza buffet和多喝幾杯margarita吧! 今天,凱迪和30多年沒見的老同學劉瑩瑩到家裡來看我。劉瑩瑩現在在法國定居,教音樂,嗯,一個東方人在藝術之都教法國人音樂,很奇特!
我們聊了很多,把過去30幾年的空白慢慢填滿,也聊到了以前一起並肩作戰的情景... 30多年前,我和劉瑩瑩以及另外三位女同學參加華視的「智商180」的益智節目,這個節目是設計給國小五六年級的學生,組隊比賽,需要層層闖關的節目,包括益智問答、戲劇表演還有你說我猜等等不同的單元。 記得那個時候,爸爸寫劇本,姐姐負責排練,每個週末同學們到家裡來練習,經過了好幾集的比賽,最後,終於拿到冠軍,還有一筆不小的獎金。還記得,熒幕上打著大大的字:恭賀復興小學的XX隊得到冠軍! 印象最深刻的是得到冠軍那一集的節目播出後,隔天校長特別在週會時表揚我們,而且讓我們上台講我們拿到冠軍的感想,大概老師們期待我們說一些歌功頌德的話,像是感謝學校的栽培和老師的教導之類的,結果我們說的都是我們五個自己很認真的練習和準備等等,根本沒有提到學校和老師。後來,下台後還被導師罵了一頓。得了冠軍還被罵,真是OOXX... 不過,這也讓我提早知道了:原來要見人說人話 :) 老同學就是老同學,任時光飛逝,這種感覺都沒變... 年紀大了,好像淚腺比較發達
看到二十多年沒見的籃球系隊學長 又知道他是專程從上海坐專機回來看我 真的很感動! 以前學長在球場上,就是一個拼命三郎 鼻子斷過,手指斷過,腳不知道扭到了多少次... 現在在職場,還是一樣,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 所以,才有這麼好的成就! 聊了很多以前球場的事 也聊了很多離開學校後的事 ... 世事無常的感慨 歲月催人老的無奈 曾經年少輕狂的風采 人的一生中有很多值得感謝的人,他們在你的腦海中,你記得他們,但平常卻不會特別想起來,在某個特殊的時刻或者情景之下,你會特別想感謝他們。
去年我的母校復興小學70年校慶,我得了傑出校友,受邀回去領獎,回去之前我就在想會不會看到我很想念的史老師,可惜沒有看到。前陣子,學校舉辦我這一屆的同學會,我沒有辦法參加,我很關心老師有沒有參加,問了參加的同學,同學說老師也沒有去,我很想聯絡老師,告訴老師很謝謝當年的教導,於是打聽老師的聯絡方式,還好有一位好心的學長告訴我老師的FB,終於在前幾天跟老師聯絡上了。 史濟湘老師是我小學三四年級的導師。從小到大一個人都會經歷很多老師,有的老師不管你,看起來好像對你很好,可是你知道他不是很關心自己;有的老師對你很嚴格,但是你知道他只是要展示出他作為老師的權威;而有的老師對你很嚴格,但是你那時就知道他是真的想關心你,因為希望你成功,史老師就是這樣的一位老師。 跟老師聯絡上以後,老師告訴我他有參加頒獎典禮,很想跟我說話,但是很多人都在和我說話,沒有機會,後來我先離開了。我跟老師說,很抱歉沒有看到老師,不然一定會當面謝謝老師,我跟老師說記得老師喜歡學校後門旁邊的小店賣的湖州粽子,不知道老師現在還喜不喜歡,老師很開心我還記得這件小事,老師還記得我以前會抓自己頭髮,我說上了中學就不抓了,現在不能動也抓不了了8-)我還和老師分享了一些同學近況,老師很欣慰同學都有很好的發展,我也跟老師分享了一段關於自己的影片,讓老師知道我這些年的一些事情,老師看了後說很感動,也囑咐我一定要好好珍惜Kiki。 非常謝謝老師對我們的教導,很幸運在求學生涯中有那麼好的老師,能被老師教到,是我們的福氣! 過年前協會麗華姐跟我說,有一位花先生捐款給協會,說是我的朋友,聽到這個消息以後,我馬上向麗華姐詢問有沒有留下聯絡方式,趕快聯絡這位「花先生」。我和他二十多年沒有聯絡了。「花先生」在email中提到自從去年在新聞媒體看到我的報導,就開始關注我的消息,說想在我參加公開活動的時候,給我驚喜...後來,「花先生」約了時間來看我。
這位「花先生」其實是我大學時候系隊的學長,現在在知名的保險公司精算部門擔任要職。學長在大學的時候就很出色,除了是系隊隊長以外,還擔任系學生會的總幹事,當時的女朋友是我們的系花,這個是我們最羨慕的:) 我上大一的時候,學長大四。記得那時候,除了上課的時間以外,我幾乎所有下課的時間都是在籃球場上度過,那時就跟學長們一起到處打球。在打球以外,學長也會告訴系上哪些老師難搞,哪些老師喜歡什麼,畢業以後,可能的出路是什麼。後來,學長畢業了,還時常回學校跟我們打球。非常感謝我有一個這樣的學長能夠帶領著我除了在打球以外,也能夠兼顧功課,讓我少走了很多彎路。 學長來家裡的時候,我發現學長經過了20多年,樣子都沒有什麼改變,還是很親切,我們聊得很開心,聊了很多大學時的事情,還有很多學長們的近況,我才知道除了花學長很優秀以外,以前一起混球場的學長有人成了「電競教父」,還有人是國內大型證券公司在大陸的首席代表,有好多人當了精算師,居然還有人當了長榮的機長... 媽咪常常說我以前為了打球不好好唸書,耽誤了學業,我自己倒不這麼想,看到這些學長們都有自己一番天地,很為他們感到高興和驕傲。學長們又會打球,又會讀書,離開學校後,也都有很好的發展。 謝謝花學長在我大學時對我照顧和引導,也謝謝學長在我生病後來看我,給我鼓勵! 2005年5月12日的下午,在上海的辦公室裡,你告訴我你得了「漸凍症」,那時候,你是我的老闆,我是你的下屬。
在那以前,我的生活中有兩個至親的人被疾病奪去生命。奶奶在我十多歲時因肝癌去世時,讀小五的我發誓要當醫生,攻克癌症,希望不再有人因為病痛而失去生命。 高中畢業時,我在提前錄取中填下了七年制臨床醫學本碩連讀志願。不過,我最終並沒有讀成醫科。前幾年,跟哥哥聊天時才知道原因。我高中讀的是名校,高考成績也是名列前茅。可是,父親和當時正在讀醫科的哥哥不希望一個女孩的人生因為職業而每天跟生死打交道,他們偷偷去學校的招生辦攔下我的志願表,如願送我去讀了外語系。 就在我大學畢業前的冬天,爺爺因胃癌去世。曾經想要當醫生而未能成為醫生的我,更加無助和無奈,不能改變,卻也連告別的機會都沒有。 在你告訴我以前,我完全沒有聽說過「漸凍症」。查了許多資料,才知道這個病的可怕。那時候,只要想起你會從我的生活中消失,就非常難過。可是,可是,我必須做點什麼......我大膽的向你吐露愛慕之情。 曾經父親與哥哥擔心的,如今換了一種方式上演。雖然說,不再恐懼,卻仍有一種最初的孤寂和感傷。抬頭看到書房牆上的小王子壁貼,上面有一句話:「What is essential is invisible to the eye. It is only with the heart that one can see rightly.」 似乎,告訴了我什麼。從書架上拿起《小王子》,有種如夢般清楚而又不真實感! 看到小王子說「重要的東西是看不見的.....」 告別臨近時,小王子說:「夜裡,你要抬頭仰望星星......我的星星就是滿天星星中的一顆,所以,你會愛上滿天的星星......」 我早已愛上星星了,原來是因為小王子住在那裡。 當小王子想悄然離去時,他說:「你不該來的,你會難過,因為我看起來會像死去一樣,但那不是真的......」 「你懂吧,路太遠了,我帶不走這副軀殼,它太重。」 淚水從我的眼眶中湧出,牆上的小王子還在,他金黃的頭髮,面帶微笑。還有他愛的那朵花,狐狸爬上鐘錶,三點剛過, 「You come at four o'clock in the afternoon, then at three o'clock I shall begin to be happy. 」 天上好多雲,看不見星星,小王子化作串串音符,在屋子裡流動;化作心頭的一滴淚,回盪出那份深藏的孤寂與感傷。 (圖片取自網路) 慧珠師姐走了。
除了眼淚、不捨之外,心中是滿滿的傷心。 在這有情世界,她是最柔軟而且最有情的。 是她,曾成就我,給我許多機會。 今天臺北很冷,我覺得特別冷。 早上看書,寫了幾段文字,始終籠罩著哀傷。 我以為是思鄉之情,又或是一些不圓滿的事...... 原來,慧珠師姐走了。 我的心裡感到缺了一塊—-- 我怎麼會忘記一次又一次見面的情景呢? 她知道我愛普洱, 上次送我的普洱磚還原模原樣的擺在那裡...... 我怎麼會忘記,她叮囑我要寫,繼續寫...... 她說我有一枝好筆, 去寫這世界的所見、所聞、所感...... 她的一生又奉獻了。 我曾說她就像一個農夫,守著一塊田、一把鋤頭, 年復一年的耕耘著, 收穫了,都是別人的。 她微微一笑, 繼續耕地、施肥、澆水, 又是一輪的耕耘...... 她笑了,說Kiki好懂她...... 我還沉浸在想念中,心就像外面的烏雲一樣凝重。 這是娑婆世界,有太多不完美, 有老,有病,有苦,有煩惱,有死,還有生...... 可是,這又是有情世界,連菩薩都不捨我們,倒駕慈航。 慧珠師姐,您就是菩薩! 如今,您走了, 走得好清淨,選在這樣烏雲密佈的午後; 您走了, 走得好飄逸,您輕輕的身軀,一定是走在雲上; 您走了, 走得好燦爛,您永遠如孩童般的純潔而無暇的笑, 永遠留在我的心底。 一句句阿彌陀佛送您...... 不要慌張,您早已累積資糧, 一段短暫的錯亂後, 您就會進入阿彌陀佛的世界, 在那裡,無憂的修行著...... 104年1月30日 午時 前幾天在YouTube上看到了陶喆和關詩敏唱的《屋頂》覺得很棒,分享給大家。 記得在1998年,那時從學校畢業,對未來充滿期待。一進到公司,我就從Texas被派到Parsippany一個人出差三個禮拜。那是New Jersey的一個小鎮,距離Manhattan車程大約一小時。這個小鎮很漂亮,記憶中樹葉的顏色很豐富。 當時,公司剛剛併購的這家公司不久,總部希望我上完一個禮拜的培訓課程之外,再留在那邊一段時間和developers跟customer support一起工作,多挖點產品的資訊回來。除了在weekend坐火車去Manhattan逛逛以外,所有時間(包括下班時間)都在認真的工作。 我住在一個類似Residence Inn的旅館,房間裡有一個廚房,配有簡單的餐具,可以自己煮點東西吃。每天下班以後,我都待在房間裡,一邊吃晚飯,一邊聽著陶喆的CD,一邊研究著產品資訊。記得那是陶喆的第一張專輯,他的音樂陪伴著我度過了那段出差時光。我很喜歡那個小鎮,後來幾年又因為產品的問題飛去了好幾次。 《屋頂》這首歌對我來說有點特別,記得那時周杰倫剛剛紅起來,我當時不知道是在新竹的T公司還是U公司做project,每到禮拜五的傍晚都從備受摧殘的client site和Ken(有的時候還有Jessica)開車回台北。 那時爸爸還住在松山醫院,禮拜五晚上都會去看爸爸,跟媽咪一起待到醫院病房關門為止,然後去夜市買個宵夜回家,禮拜六早上去醫院陪爸爸寫稿,中午吃彭彭姐做的乾麵或者麻辣鍋,下午回家睡個覺,晚上再去,禮拜天早上去醫院看完爸爸後,吃完中飯,返回新竹。那時,感覺醫院的病房就像是家裡的客廳,在那裡陪著爸爸媽咪看電視、寫稿、聊天。那段時間,雖然工作壓力很大,週末也都在醫院,但是覺得心裡很平靜,因為爸爸媽咪都在旁邊,現在回想起來,很懷念當時的時光。 在從新竹回台北的高速公路上,都會聽周杰倫的CD,每當快到台北的時候,Ken會說要有一個happy ending,他就把音樂切到《屋頂》這首歌,然後我們在車裡大合唱...《屋頂》也是我們每次去KTV必點的歌。 「星光大道」是我很喜歡的一個節目,當年在上海的時候,家裡有裝「小耳朵」衛星電視,那時就在看這個節目。從第一季一直到回台灣看到最近的這一季,這個節目培養出來很多優秀的歌手。關詩敏是我很喜歡的一個歌手,她在15歲的時候從洛杉磯飛到台灣參加「星光大道」,最後得了第一名。之後加入了陶喆的公司,成了陶喆的第一個弟子。她的歌聲純淨,人很誠懇,在YouTube這個影片裡,她之前原本稍微有點青澀已經變得成熟,這是我聽過她最好的作品。 從1998年剛畢業在美國工作,到周杰倫剛剛紅的年代回到台灣出差,再到前幾年關詩敏得到了星光大道的第一名,這十幾年來,人生發生了很多變化。陶喆+關詩敏+《屋頂》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組合,謝謝他們創造了這個近乎完美的作品,也謝謝這個作品把十幾年來零散、片段的記憶又拼湊了起來... ——記我那些課本很難讀、課外很充實的大學時光 上個月回到母校東吳大學分享生命故事,會後和芳如助教聊天的時候得知她也是我的商數系的學妹,和她談到李文雄老師,二十多年過去了,現在還時常想起老師當年的教誨。好心的學妹幫我聯絡了李老師,前兩天接到老師的電話,我說要去拜訪老師,老師體諒我出門不方便,堅持要來家裡。下午,老師在芳如的陪伴下來到我們家,當我看到老師的時候,心情特別激動,甚至有點哽咽,眼角流出淚水,往事一幕幕浮現出來...和老師聊到了很多當年的往事,也聊到很多同學的近況,讓我驚訝的是,老師竟然還記得好多同學的名字,記得每一個人的特點。得知老師現在除了教書以外,還繼續打橋牌,帶領東吳教職員橋牌隊得到了很多獎杯,還參加了國立實驗合唱團,覺得老師很棒! 大學的時候,念的是商用數學系(現在改名為財務工程與精算數學系),這是台灣少數理工科卻屬於商學院的系。系上就是希望我們能夠以數學的方式解決商業中實際會碰到的問題,所以,我們修的課廣泛,既要學到很多數學和統計的課程,還要學到很多商學院本身的課程,例如:管理學、經濟學還有會計學。這在現在看起來是非常好的理念和設計,但是,對於18歲剛進入大學的新鮮人而言,一切都很模糊。李文雄老師是我大一、大二班導師,他很詳細的介紹了為什麼要學這些課程,我們才對系上有了認識。 老師在大一、大二教我們微積分和高等微積分,微積分還好,但是高等微積分就像是天書一樣,每一個英文字和數學符號都認識,但是合在一起就很難明白是什麼意思。老師當然也知道這不是一個好學的科目,就啟發我們換一個角度看,我還記得老師在課堂上這樣說:「學高等微積分並不是將來會多麼有用,而是幫助自己培養邏輯思考的能力。」老師還說:「如果書讀一次不懂,就再多讀幾次,想一想,就懂了。」後來我在繼續求學的過程和工作中發現,這真的是很有道理的兩句話。 老師博學多聞,在很多領域都鑽研的很深入,在教學中,結合各種不同領域的知識,上課的形式活潑多樣,不拘一格,透過啟發引導,讓學生對知識融會貫通,靈活運用。老師覺得我們的教育太注重copy,而在分析以及創新上常常被忽略,所以,老師的考試特別注重我們的邏輯推理的過程,而不會只根據結果對錯打分。老師特別注重要言之有據,不僅每句話前後都要有邏輯關係,還要舉證,這種嚴謹的態度對我以後深造和職場的影響都非常大。 老師也常常在課堂上跟其他同學說:「你看陳大謀又會打籃球,功課又不錯,大學生就是要這個樣子...」每次聽到老師這樣說,我都有點不好意思。 老師很性格,常常穿著名牌的短褲,戴著鴨舌帽,一副很「英倫紳士風」(實際上跟你腦海里想像的不一樣:))的模樣,騎著腳踏車到學校,老師以前給我的感覺很阿薩力,稍微有點江湖味,後來才知道老師在當老師以前混過兄弟,還是有名的「流氓教授」。可是很矛盾的是我們很難想像這樣子背景的老師竟然熱愛古典音樂,常常在老師的休息室聽古典音樂,反差太大了!而今天再看到老師,老師身上一種氣質,很像一位儒士,而且老師的興趣涉獵之廣泛令人敬佩。 在大學時,我除了讀書、打籃球以外,還參加了橋藝社,橋藝社沒有幾個人,大部分的社員都是我們班的同學,老師是當時社團的指導老師,我們常常一起打橋牌,老師有時候會在打完一副牌的時候對這副牌做講解,如果打的不對,被老師指點出來,會覺得自己很笨:) 老師也喜歡看籃球比賽,每次都會提醒我在籃下單打時候,記得把重心放低... 回想我的大學生活,有很難懂的高等微積分、有一大堆奇奇怪怪符號的複利數學和精算數學、有只有加和減但是借方和貸方永遠怎麼湊都不相等的會計學、有橋牌、友情、愛情和籃球,當然還有老師的教誨和一群好同學們。謝謝你們讓我有美好的青春回憶! 明天計劃去母校東吳大學觀看北區大學聯賽女籃決賽,女籃隊教練是我大學校隊的教練劉義群老師。教練跟我說,球隊的凝聚力很好,隊員們向心力夠,學妹們都會利用假日和寒暑假的時候,犧牲個人休息時間來練球,所以,成績那麼出色,我對教練的帶隊能力非常敬佩。
思緒帶我回到20多年前,那時,我還是大一新生,上第一節體育課,體育老師就是劉教練,他問我以前有沒有打過籃球,我說我高中時是籃球校隊,他就跟我說:「以後體育課不用來上了,周末跟校隊一起練球。」我還記得第一次練球的時候,教練分組把內線球員分在一起,互相練習籃下單打的進攻和防守。學長們都對我很好,也教了我幾招很實用的方法,教練還在一旁高聲的激勵我,讓我越打越有信心,後來,我通過考驗了,成為12名正式球員之一。我的位置是「大前鋒」。大二時,我成為5位先發球員之一。到了大三,很幸運的被選為大學聯賽明星球員。 東吳大學有兩個校區,一個是校本部,一個是城區部,所以我們平常分兩批在各自的校區練球,只有假日的時間才能湊在一起,培養默契。記得每次假日練球快結束的時候,都會有一段時間特別鍛煉體能,我們在球場一端的底線,先做伏地挺身10下,然後,開始折返跑,先從底線跑到罰球線,再跑回底線;然後跑到中線,再跑回底線;然後跑到對面的罰球線,再跑回底線;最後,再跑到對面的底線,這樣子算一趟,稍微喘一口氣以後,要繼續重複好多趟。常常做到想嘔吐,體能訓練就是要把你訓練到已經花盡了所有的體力以後,再把你最後一點力榨乾,英文中有一個詞叫做"tough",中文的意思就是看你夠不夠硬,能不能在比賽的最後關鍵時刻頂住。練體能時,我常常以為已經是最後一趟了,已經咬緊牙關跑完那痛苦的一趟,後來聽到教練吹哨高聲說「繼續」,只能繼續再跑,那是練球時最痛苦的事。不過,現在回想起來,如果我做更多的重量訓練,更努力的鍛煉體能,我一定體力會更好,爆發力也會更大,在球場上一定會更出色。 每次比賽完,球隊都會一起吃飯,一起喝啤酒,這是一個拉近隊友間感情的好機會,我們那時喝酒都是一個一個人的敬酒乾杯,打通關好幾圈,我想後來我到上海創業是與工作夥伴一個人一個人敬酒,一桌一桌打通關,還能不喝醉應該跟那時候的訓練有關:) 那時候大學聯賽是主客場制,我們的主場場地就在我平常上課的城區部,第二大樓旁邊的籃球場,東吳城區部很小,同學們的活動範圍也不大,所以,每一次比賽的時候,老師和同學就會在球場外面圍了一圈一圈又一圈的加油打氣,助教們也會在三樓的辦公室往外看,比賽的氣氛很好,在那樣的氛圍中打球很過癮...... 現在,雖然生病了,癱瘓在床,可是我還清楚的記得在球場上暢快淋漓的流汗、奔跑的快感,以及得分時全場歡聲雷動的情景,常常還夢到在比賽。我印象最深刻的戰術是5號戰術,這是一個破盯人防守的戰術,據說是教練和鄭顧問從俄羅斯國家隊的戰術改變而來。一開始,我跟我們的超級中鋒濟廣分別站在兩邊禁區45度角的位置,然後,我走底線跑到濟廣旁靠近底線的那邊,形成一個雙檔,小前鋒利用這個雙檔走底線看有沒有走空門的機會,如果沒有,小前鋒跑到對面底線,把防守球員引開,我就利用濟廣做個擋人,到外線45度角三分線內一步的距離拿球,如果防守球員跟上來,我就把球傳給濟廣,讓濟廣走後門或者單打,如果防守球員沒有跟上來,我就在外線跳投,這個戰術讓我創造了不少助攻,也得了不少分。 現在已經大學畢業20幾年了,從前的隊友也在各自的領域有了很好的發展,有人在離島當了縣府的主任秘書,有人做到了資訊公司的總經理,有人在外商公司做到銷售副總,有人在上海的律師事務所當了大律師,有人在證券公司分公司當了主管,有人也失聯了,還有我躺在床上微笑著回憶當年的美好時光...... (圖片取自網路) Kiki把前陣子關於我的短片《微光不息》翻譯成英文字幕之後,我馬上想聯絡以前讀博士時的指導教授,想讓她知道這些年我的情況。在網上查了她的近況,才突然發現老師已經於兩年前不幸罹癌往生。
記得在博士班第二年的時候,那時剛剛通過資格考,成為了博士候選人,我那時的研究方向是image reconstruction(影像重建),就是利用空間統計和時間序列把其中可能有遺漏的或模糊的影像重建出來,這聽起來很有趣,但是我那時的指導教授跟NASA有合作計劃,所以,我一天到晚就在看著南澳洲植物衛星圖分析著什麼時候會有大火,這個就沒有那麼有趣了。所以,我在考慮要不要換指導教授,或者乾脆直接去找工作了。 對一個博士生而言更換指導教授是一件很tricky的事,因為如果把原來的指導教授得罪了,系上就那麼大,低頭不見抬頭見,以後也許在論文final defense時還可能會被刁難,那時系上新來了一個年輕的女教授,保加利亞人,剛剛在美國拿到博士學位,研究專長是隨機過程與貝氏理論,剛好是我的強項也是我感興趣的。有一天我就鼓起了勇氣,敲了她的辦公室的門,跟她介紹自己,而且希望能換指導教授,成為她的學生,她當時很有guts的說:「沒有問題!你很優秀,我教你怎麼解決政治上的問題。」後來,我就真的成為她的弟子了,她就是我的指導教授Elmira Popova。 我和Elmira是亦師亦友的關係,她的年紀很輕,只比我大七歲,就跟姐姐一樣。我們系上每兩周的周五下午都會在系舘外面的一家酒吧聚會,很多教授和研究生會去hang out喝啤酒,很多次喝到差不多的時候,她就會跟我說,她有一天一定會得癌症,因為當車諾比核電廠出事的時候,那時,消息是封鎖的,她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參加了他們國家舉辦的遊行活動,在大雨中走了很久,我那時不以為這有多麼嚴重,還安慰她說這不會發生。今天知道她因為癌症往生,突然想到那一刻的情景,覺得很難過。 她是個單親媽媽,有幾次約了我和我最好的美國朋友Jeriad去她家烤肉,我們還一起陪她兒子打籃球。她常常跟我說她兒子不習慣美國生活,想回老家,但是國家的環境又不好,很為難。 通常指導教授都不希望自己的學生分心到別的事情上面,不專心做研究,可是Elmira不會,在我博士班最後一年的暑假,我在舊金山找到一份在信用卡發卡銀行風險管理部實習的工作,我跟她說這件事,本來有點擔心她會不會反對,但是她很支持,她還告訴我專心做兩個月的實習工作,不要擔心研究的事,因為她覺得這對我未來找工作很有幫助。這樣子的指導教授很難得。 我最後一次看到Elmira是在2007年我回Austin的時候,我們一起吃飯,我告訴她我生病了,她很難過,一直問我有沒有想好未來的計劃...... Dr. Elmira Popova,謝謝這麼多年來對我的學業上和生活上的指導,我很感激,愿你在天上安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