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門

下面是我們昨天下午的對話，昨晚睡覺前，我說想寫出來，要是平日沒有值夜班，你都會提醒我早睡，不要看書到太晚，可是昨晚，你說希望我寫出來。這次嘗試用文字做鏡頭，灰白的色調，純粹的對話。有時候書寫也可以像留聲機，歲月也許會磨平音軌，但是文字可以為你留下那些聲音。

​大雨將至，屋子裡黑黑的，我坐在你旁邊。你說還有一個策略可以跑一下。我說當沖的話不想寫程式了，昨天的雖然不錯，但是還是有點猶豫要不要加到現在的組合中。你說是逆勢。我說好吧。
 
你提到的策略，終究沒有機會給你講，話題一不留神被我帶走了。你說有點煩。我說，我也有點，嚴格說不算鬱悶或沮喪，只是精神不是很high。我問你有沒有發現只要我有運動就比較正常。你說還好。你說以為我早上運動完會去買菜。我說八點從健身房出來，太陽大到能把人能曬死，還好昨天跑步，要是今天跑肯定會中暑。
 
你說這幾天悶悶的。我說一部分是天氣，一部分是身體也有週期，昨天和今天喝四神湯，燉好了蓮子白木耳，明天喝，過兩天再蒸梨。你說不要。我問是不是怕我麻煩。你說是。我說喝這些排濕、潤肺，就不悶了。
 
我說要不要做點開心的事情。你說好。我說不會只有討論策略才開心吧。你說還好。
 
我扭身看著窗外，雨還沒有下來，天更黑了。有什麼能讓你開心的事情？想到假如有任意門，會想去哪裡？
 
我轉身看著你，說假如現在有任意門，我也不會想要去哪裡，雖然有點煩，但是這裡還好，你呢？
 
你說，很多地方可以去啊。我問，比如說？
 
你說，台東啊，淡水啊，oo
 
我沒聽出最後兩個字，0-1-2-3, ㄐ-ㄑ-;6-7-8-9, ㄢ-ㄣ-ㄤ-ㄥ
 
我問，清境？被一群羊咩咩圍著？
 
你露出輕鬆的表情，說，小驢可以牧羊。
 
於是，話題轉到家中的一群玩偶狗狗，小驢是柯基犬。你說柯基犬是牧羊犬。我問那米格魯呢。你說是獵犬。我問什麼是獵犬，是跟獵人一起打獵的那種嗎？你說是。
 
我說，假如真有像哆啦A夢的任意門，我比較想穿越時間，到過去或者未來看看，你呢？你說當然是過去。我追問是能夠自由行走時嗎？你說是。我說為什麼不是未來？你的眼眶有點紅。我說為什麼不覺得某一天突然出現解藥，然後就可以站起來了呢？你說不會的。我問你覺得等不到嗎？你說是的。
 
我沒有很沮喪，這樣的話題也不是我們之間的禁忌。我繼續說著，我們常說同理，但是健康的人就無法體會到躺在這裡的人的真正感受，即便是我，我們每天生活在一起，我仍然無法真正體會你的感受，因為，躺在那裡不是幾天，幾個月，或者幾年，而是從倒下的那刻開始就意味著會一直這樣下去—--
 
從這個角度來說，死亡並不是一件不好的事，而是值得慶幸的，因為有死亡，一切都有了盡頭，再綿延的痛苦都是有限的。
 
我們沒有任意門，終究無法穿越時間或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