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很怕被人問到,之後有什麼打算。好死不死的還被提醒一句說:女人40歲到50歲的10年再不抓緊,就沒有機會有所作為了。聽了後面這句話,我懊惱了一段時間,不知道下一個十年打算為自己贏得什麼標籤。
2018年的200多天過得很渾噩,去年聖誕節,大謀為我和媽咪安排了淡水一日遊的行程,還順便聯絡了中介看兩套房子。之後幾個月,來來回回淡水好多趟,從買下一套採光好又寬敞的房子,到讓我因此產生很多不必要的煩惱,決定賣掉,到辦完所有手續,前後不到5個月的時間,匆匆地開始,匆匆地結束,就好像一場夭折的戀愛,只享受了短暫的擁有。 沒過幾天,媽咪被檢查出癌症復發,陪著媽咪跑醫院、跑銀行、保險公司、安排遺囑、開家庭會議,我身兼媽咪的看護加PA。6月13日夜裡終於住進榮總。往返醫院的期間,雖然辛苦,但是只要媽咪有胃口吃東西,情況穩定或出現好轉的跡象,就是我最開心的事。那時候,真的覺得媽咪會至少再陪我們三年,然而,狀況突然轉下,7月27日,媽咪竟然離我們而去了。 後事緊鑼密鼓的處理,接著是七月的法會,過了媽咪農曆的生日,生活才開始慢慢回到原來的軌道,我開始跟朋友見面、開始恢復跑步、開始能夠跟大家說笑。 一邊讀書,一邊思考著這一生要怎麼過,一生是個什麼概念?不就是此刻的一分一秒嗎?! 我很感激遇到大謀,從戀愛到結婚,從上海到台北,也快14年了,我每天都能感覺到自己的生活充滿愛。我是一個敏感的人,好多時候容易被別人激怒,就有朋友說:妳被大謀和劉阿姨寵壞了。也許,因為媽咪和大謀對我的愛,才讓我有好強大的愛可以愛這個家庭、愛更多與我們同病相連的人。 我可以說出自己愛姐姐、姐夫、姐姐的孩子,哥哥、嫂嫂和他們的孩子。陪伴媽咪的這段時間,經歷了一些以前少有的情緒,包括埋怨、責怪、不滿、憤怒,但是,隨著生活漸漸地恢復平靜,我也走出了這些負能量的陰影,取而代之的是感恩和珍惜。我珍惜這一世能成為家人的緣分,每天的誦經迴向時,除了迴向十方法界一切有情眾生、媽咪以外,還會特別迴向給所有的家人,希望每一位家人都能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昨天,外面好大雨,坐在窗前,梳理著過去兩個月的一切,試圖從中總結出什麼。當我看著自己在紙上那些教條式的經驗,腦海裡突然有一個聲音問我:可以不用所有的事情都要有所學習嗎?當然可以!反應很快的我,這樣回答。然而,長期的習慣,至少這十年來的習慣,一直需要總結,因為總有因緣要面對其他人談分享,體會也好、心得也好,就跟食物一樣,別人吃出的滋味,跟自己吃出的會是一樣的嗎?同一段經歷,不同的人,會是不同的領悟吧? 我放下筆,決定不刻意為某些時刻準備。我喜歡小瘋之前總提醒我的一句話:「放開心去生活!」走過這一段時間,覺得這種心態尤其重要,奔跑在樹蔭下,不需要去看時間、不需要去看速度、更不需要去看自己跑了多遠,享受汗水流下、享受陽光透過樹葉斑駁灑落在地上、享受雙腳碰觸大地、享受心可以無拘無束…… 我知道問我這個問題的人一定是關心我的人,做慣了好孩子的我,不習慣給對方一個讓對方失望的答案,但是,如果那個答案讓自己失望,人生是不是更糟?前幾天,說起我的人生,還覺得沒有職業、沒有專業是一件好遺憾的事,此刻,我覺得,活到現在都是賺到的,只有用感恩、放開心的生活態度,過好每一分、每一秒,把每一件事用心做好,不必完美,但求問心無愧,那麼,這樣的人生是不是沒有白走過? 話又說回來,白和不白,又有什麼要緊?只要看過烏雲,也看過藍天,看過高山,也看過湖泊,看過草地,也看過叢林,看過晴天,也看過雨天,看過四季,也看過百花,那麼人生就是精彩的! 說到底,最該活的狀態就是用自己的方式詮釋精彩、定義自己。如果再有人問我之後有什麼打算,我會告訴她/他:活出我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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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從確診到離開,短短不到兩個時間, 5月31日頭部斷層造影發現多處腫瘤,到今天8月30日,已過完「五七」。我以為自己已經接受媽咪離開的事實,今天才發現,可能還沒有。凌晨從夢中驚醒,夢境發生在機場,人群中有一個熟悉的背影,仔細看,是我思念的媽咪,我大聲呼喊「媽咪——媽咪——」,不管多麼努力,聲音都喊不了很大聲,媽咪轉身對我微笑,我好想請她停下來,可是她卻腳步匆匆,消失在遠方,徒留一個微笑和背影給我。我在悵然所失中醒來,書桌上的燈亮著,鬧鐘顯示2:37am。我坐在床邊,心底是一陣空空的感覺,眼淚流了下來。
「死是打開我們,還是打碎我們?」腦海裡一直浮現之前看過的書名。媽咪住院期間,每天坐捷運去榮總,單趟約一小時,來回將近兩個小時,這本書是在捷運上看完的。媽咪的病來得很突然,五月上旬我們才一起去過西安,回來不到十天,發現用筷子夾不到菜,眼睛越發看不清楚,走路更不穩了,一周之間竟在洗手間摔倒兩次……。那時候,以為這些是伴隨「老化」而來的不方便,卻也疑惑怎麼會來得這麼突然、這麼令人措手不及? 「這就是我最擔心的。」5月31日下午,我和張阿姨陪著媽咪做了頭部斷層掃描,一個小時後,我們到了黃主任的診間,媽咪剛一坐下,主任就垂著頭低聲說出這句話。 突然覺得時間暫停,連空氣停止流動了。我回過神來時,問主任:「什麼意思?」 黃主任說:「劉老師癌症轉移到頭部,長滿了腫瘤。」 媽咪冷靜地問:「我還有多久時間?」 黃主任快速地又看了一遍片子,轉過來時,眼眶泛紅,有點哽咽地說:「接下來是用月計算,可能四個月、三個月、兩個月、一個月…」 那是第一次討論到安寧,早在幾年前,媽咪在榮總回診時,就已經簽了《安寧緩和條例》,這次住院,也接受的是共照服務,安寧護理師也在私下找過我談話,然而,媽咪還是迴避直接討論選擇安寧的問題。 媽咪主動提到安寧是7月20日的清晨,那段時間,媽咪再次感染,之前的沙門氏菌好了不久,放療和化療的副作用,白血球降到一千多,打了兩針好不容易拉上來,卻發現感染VRE(腸球病菌),週五中午照完肺部X光,又發現感染非典型性肺炎。戴著氧氣面罩已經兩天了。 那天早上到病房不久,媽咪對我說:「仁愛醫院。」 我想到之前討論過仁愛醫院的安寧病房,以前忠孝醫院的副座調到仁愛,她是安寧科醫師,我問:「媽咪是要找陳淑婷院長嗎?」 媽咪說:「對,陳淑婷。」 我又問:「媽咪是想要轉安寧嗎?」 「是。」 「榮總也有安寧病房啊?」 「太遠了,不方便。」 「但是,我們沒有在仁愛看過診,轉過去他們也不了解媽咪的情況。我們要不要轉榮總的安寧病房?我問一下哥哥的想法。」 媽咪閉著眼睛,說好。 傍晚醫生給了我一張粉紅色的紙,上面寫著病危通知。我的大腦好像突然當機,或者說,我覺得我的世界好像快要崩塌。我不是很明白這張紙是什麼意思,回過神來時,努力解讀這張很難看的粉色紙上的隻字片語和醫生對我說的每個字。 我打給大謀,打給哥哥、嫂嫂、姐夫。那一刻,我只希望媽咪的親人都趕快能來到她的床畔,再多陪一會兒媽咪,因為我知道有一個可怕的東西正在靠近,不管我們多麼不願意面對。我們什麼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最需要我們的時候,在她左右。 也許,這樣的希望太高,所以現實與其之間的落差,讓我在媽咪最後的這段時間裡,經歷了非常多的憤怒和失望,更甚至在媽咪剛離開的幾周裡,完全無法釋懷。 這些年來,我有一個習慣,一遇到問題,總希望從書本上找到答案,如今,連死亡這件事也是。從醫生下病危通知後,我開始翻閱安寧療護和臨終關懷方面的資料,也查閱死亡有關的知識。媽咪生病以來是我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這個topic。 從媽咪確診癌症復發後,我的桌上堆滿了癌症方面的書,從發病的機理、治療,到日常照顧,隨著病情的發展,死亡的議題成了我需要思考的問題。《緣起與還滅》、《禪宗與淨土》、《死是打開我們,還是打碎我們?》《醫師與生死》、《安寧伴行》等都進入了我的閱讀清單。 媽咪經過兩次的「告別練習」,第一次是7月22日、第二次是7月25日,最後一次是7月27日。排了一個禮拜的隊,終於等到安寧病房的床位,剛搬進去,護理師就通知所有家人必須盡快趕到,她們要把那讓媽咪痛苦的呼吸器面罩拿開。 還記得,媽咪最後一次握著我的手的感覺,溫暖、細膩、捨不得、託付、感謝……給媽咪的臉上擦上乳液和她最愛的精油,然後,看著她呼吸漸漸平緩,隨著呼吸間隔的拉長,我們為媽咪患上衣服,當哥哥確定媽咪的脈搏停止後,通知了護理師,護理師為媽咪拆掉尿管和人工血管,然後,哥哥、嫂嫂和我,把媽咪的床推到祈禱室。我坐在離媽咪最近的地方,四個小朋友坐在我旁邊,開始進入助念…… 坐在媽咪旁邊,我覺得她還有感覺,還有溫度,只是睡著了。她能聽見我的聲音,她曾經告訴我她每天夜裡都期待天亮,只要天亮,Kiki就會推門進來。如今,媽咪不再等待我的出現了,只有我看著日曆,數著她離開的時間。 我說不清楚這是怎樣的緣分,我們就是很親,媽咪離開,我就是非常非常難過。我媽曾對媽咪說:「妳是穎的天,妳不能有三長兩短,妳走了的話,穎的天都塌下來了。」 我的確經歷了一段天塌下來了的時期,慢慢的把塌下來的碎片,一片片撿起來,再努力拼上去,此刻,我正在做這件事。 那些鼓勵、那些依賴、那些囑咐、那些希望,我都一片片收起來,是媽咪留給我的寶貝,留給我生命的盤纏,我要好好走下去,因為媽咪把她最疼愛的託付給我了…… 雖然大家不說,但是對我們每個人來說,今天是特別的一天。79年前的今天,一位偉大的女性降臨了,她是勇敢、堅韌、慈悲、無畏的化身,她是我的婆婆——劉學慧老師。 7月初,協會推薦媽咪參選一個獎項,我幫忙整理參選資料。還記得把自傳的草稿讀給媽咪聽時,媽咪掉眼淚了,說寫得太好了,其實我好心虛,因為礙於篇幅和文字用途的限制,能取材和表現的太受限了。 我跟媽咪認識的時間是全家人中最短的,短短不到12年的時間,卻對我的人生產生了深刻的影響。我的手機裡有好多媽咪的照片,她一直都好美,好美,好美……儘管最終,媽咪沒有如願的回到她原本的生活中,還讓我們因為失去她,而經歷一段小小的慌亂。然而,回想她走後的這段時間,我們的交流一直都繼續著,她的愛一直在我們左右,她繼續指引著我們做該做的事情,把重要的人帶進我們的生活…… 出生在天津,經歷戰亂的年代,輾轉來台,作為家中的大姐,學慧老師一路上照顧弟弟、妹妹。成家之後,一邊從事教職,教育英才;一邊相夫教子,三個子女均為名校博士學位。人生幾多風雨,在過去二十多年中,家人相繼罹患「漸凍症」(ALS),學慧老師不僅沒有退卻,反而更加勇敢、堅強,在撐起整個家的同時,把自己的光和熱奉獻給最需要的地方。 慈祥的面容後透露著生命的歷練與處世的智慧,從溫婉曼妙的年輕女子,到行事幹練的教務主任,再到「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愛情與生命故事主角,學慧老師自始至終的愛與堅持,讓人折服。 1999年,先生陳宏老師罹患「漸凍症」,學慧老師決然退休,從此接受另一種挑戰,陪伴著先生,做他的手、做他的口,協助先生以眨眼、轉動眼珠的方式,透過自製注音板表達對生命的熱情與領悟。一個音、一個音,由音拼成字、由字組成句、由句彙成文——每一個字的背後都是十分的艱難與辛苦,每一篇文章的背後都是對生命萬分的感觸與愛。 在2006,逢陳宏老師《頑石與飛鳥》出版之際,學慧老師聯合出版社、教育部,與協會共同發起送書到全國各地的獄所、學校,開展生命教育。多年來,老師的足跡遍佈全省,兩岸三地與東南亞。同時,鼓勵漸凍病友走出家門分享生命故事,探索生命價值。 2008至2012年,學慧老師担任漸凍人協會理事長期間,結合各界資源,提高協會募款能力,幫助更多漸凍家庭走向正軌;在眾多善緣的支持下,除了在臺北忠孝醫院成立的漸凍病友專屬病房「祈翔病房」外,又分別在台中署立醫院成立「曙光病房」,台南署立醫院成立「漸凍人之家」,也讓中南部的病友得到更周全的醫療照顧。 2010年6月,在學慧老師的努力下,大陸的中國商業出版社和人民文學出版社相繼引進陳宏老師的《眨眼之間》並出版精選集《向疾病要快樂》,免費贈送給病友,讓同在病榻上的朋友們,感到理解與共鳴,也讀出對於生命關懷的與希望。 2012年,香海文化將陳宏老師病後的七本書集結《陳宏眨眼全集》。陳宏老師在劉學慧老師的陪伴和支持下,靠眨眼共創作超過35萬字,創金氏世界紀錄「眨眼出版字數最多的人」。 2014年,陳宏老師仙逝,學慧老師更全心全意投身公益與服務,除了擔任漸凍人協會常務理事、文宣委員會主委、朝陽志工隊志工,也擔任佛光山台北道場教師分會會長。她把志工與義工服務當全職,一周七天,熱情奉獻。 2016年,學慧老師的幺兒陳大謀,同樣罹患漸凍症,病前在上海創立中國最大的供應鏈管理顧問公司,在母親的鼓勵下,雖然生病多年且已氣切,毅然參選漸凍人協會第十任理事長,高票當選,成為漸凍人協會成立19年來第一位病友理事長。在兩年任期中,完善全人照護服務,促進ALS相關研究,提升協會知名度,鼓勵病友無數。 學慧老師的生命就是用愛與熱情燃燒自己,服務大眾。今年夏天,老師被診斷出乳癌轉移,雖在病榻上,她仍心繫志工工作,積極配合治療,希望在不久的將來能夠再次投入志工服務之列。 寫於 2018年7月8日 在從淡水返回台北的捷運上,把《我輩中人》合上,拿出手機,匆匆記下車廂裡的一點感受,每次出門,我都驚訝台北的老年人似乎又多了一些,或許是方便的公共設施,讓老年人越來越願意出門,又或許是,老年人的整體健康品質良好,讓他們可以自在地出門。
隨著我剛才讓出自己的座位,車廂裡像舞台劇般,每過一站就有老年人接受到年輕人的讓座,不遠處的座位上,一位阿伯用很高的聲音說謝謝,從他坐下後與同行的人高聲聊天中,猜到老人大概聽力不好,覺得自己必須提高聲音,旁邊的人才能聽到。坐在我隔壁的男孩起身,把座位讓給一位剛上車的阿婆。阿婆坐下後,不時傳來一股淤泥味,也許是她早上下地幹活,也許是她手中那把從地裡新採的青菜,淤泥的味道像一坨雲,懸浮在那裡,不時衝進我的鼻腔。 不到40歲的我,讀張曼娟的新作也許有點早,儘管作者在自序中早把我歸為她所定義的「中年人」,35歲到65歲,然而內心長不大的部分,對於「中年人」的標籤多少有點不情願接受。上週在西安,也許因為每半年才回去一次,也許因為是家裡最小的孩子,生活上我一直是被寵愛的,近70歲的爸媽仍像以前一樣呵護著我點滴的需求。 回到台灣,好像才是真正的現實,作者細數作為中年人所面臨的尷尬與無奈,還有成熟與任性,我竟然全部都有,還有那些也許只有到半百才有的經歷和體悟,我一樣深有體會。 昨天開始讀這本書時,還有點懷疑是不是該繼續如此不用動腦地閱讀,像張開嘴巴,食物一口口被送入嘴中,連咀嚼都不用,直接咕嚕吞嚥下肚。昨天夜裡,早早躺在床上,發現我的心已經被這本書所瀰漫的情緒征服了。夜半醒來,周圍仍瀰漫著一種窒息的中年味,隔壁的燈還亮著,一看時間,2點38分。客廳比平日夜裡亮,想必有燈沒有關,走出去,原來是睡在隔壁的媽咪沒有關燈,悄悄把檯燈、射燈一一關掉,在有點黑暗中,摸索去了洗手間。 這一段時間以來,媽咪因為視神經萎縮加上青光眼,令平日活躍的她,生活受到很大的限制,不得不放棄一些喜愛的事情,例如:佛光山、漸凍人協會的讀書和志工團體等,連睡覺前的閱讀習慣也必須忍痛割捨,整個人因此而萎靡許多。原本以為帶她去趟西安散散心會好一些,沒想到,在陌生的環境,我和家人處處招呼,反而對原本十分獨立的她在自尊心上造成挫傷。在這個過程中,我的心情幾度沮喪。 如果已經進入中年,再從活生生的教訓去學習,會太艱辛、也太慢了,往往還沒挫折感中復原,卻猛然發現,他們一夜間又老了許多。偷偷地想,或許,可以發展一門老年人心理學,專門幫助中年人了解老年人的一些行為和心理,這樣在相處和照顧中,會幫助許多吧!也很有可能會幫助老年人,理解和接受自己的「老」,進而減少因伴隨著「老」而產生的自責與悔恨的負面情緒。 這本給中年人的情書中,我感受很深的是作者在攤開自己的感受的同時,又給中年人遞上一杯茶,一邊開導地說:「做自己。」在年輕時,沒有資本做自己,在年老時,沒有能力做自己,在中年時,往往忘記做自己。你可能會問:怎麼做自己呢?上有老,下有小,很多理由都拖著你變老。作者說:「用擅長的方式做自己」,聽到這句話,不免有點悽悽地反問自己:我擅長什麼?我擅長付出,我擅長愛人,我擅長忽略自己,我擅長抱怨和歎氣……這些原本不應該是我擅長的,日復一日,重複的次數多了,自然成了強項。做自己,也許是,聽聽心中那個總被壓抑的聲音,也許是,暫時放下一些看起來必須做,但不做地球也不會毀滅的事情,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或許是去看一場電影,或許是不帶行李出遊,因為,這個家,再多不堪與埋怨,依舊是你在夜裡最想棲息的地方。 我呢?我想要去冒險,或者說,在安全的範圍內,挑戰自己的一下,膽識、智力、體力或者不舒服的感覺。我不會因為嘗試這樣的做法而上癮,或者忘了原本需要面對和處理的生活,我的做自己,只是希望有機會能夠跳出「地心引力」般的日常,體驗一下「失重」,然後,再回來,繼續享受這份被吸附的力量。 「野渡無人舟自橫」是不是說的是相似的境界呢?我喜歡書中尾聲的這樣一段話:「走出自己的道路,用自己最想要的方式,去過自己最想要的生活,並且把你生命裡,無法切割,必須要照顧好的責任盡好,就這樣圓滿。不管別人怎麼看,不管他人如何評價,在成為照顧者的角色時,也把自己照顧好。這就是中年人的自由與自在。」 1. 《放生羊》
在坐捷運時看完的一本短篇小說集,從《神授》開始,就被作者講故事的方式吸引了,到站時,總是有點不情願的合上書。這是我第一次接觸西藏作家的作品,故事的場景和人物都是遙遠而神秘的,然而這種「距離」不是把人推遠,而是讓人著迷般地想要接近。西藏獨特的地域、信仰與文化,為那裡的人賦予了獨特的氣質,而這也許就是作者創作的靈感與根基。「一種與生俱來的,彌漫在血液和骨子裡的濃濃的愁緒:世界不完美、人生就是荒誕、愛情會死去、一切皆無常。」 2. 《傷心咖啡店之歌》 一本內容比書名好看的小說。我不喜歡馬蒂,作者把自己投射最多的角色,刻意的成分太多,最後用最悲壯卻又宛如宇宙中一粒塵埃的方式收場。那些想像,還有一個俗氣的咖啡店名字,都透露著一個時代的殘留,當肉體走得太快,把靈魂落在原地,人們開始到這個咖啡店去尋找初衷與理想的平衡,稱之「傷心」,多少還是市井中鬧哄哄的一處。作者寵愛筆下的人物,在創造他們的同時,又殘酷地把他們拉下神壇,用俗世的光與色去浸染他們,最後,讓他們的靈魂在這樣一場造作後,宛若洗禮後的重生。 3. 《文學、風土與社會——童謠詩人金子美鈴作品研究》 完全是為了創作兒童繪本,才從書架上拿起的書,確切地說是論文。不過,這是少見的把研究寫的如此之美的作品,也許,正如有人說的「喜歡金子美鈴的人,都是內心柔軟的人」,能夠潛心研究金子美鈴詩歌的人,除了要有柔軟的心,還要有童趣與好奇心。金子美鈴26歲的年華,如曇花一現,留下的500多首詩,讓後人可以追憶很久,從朝露、到海魚,從花朵、到烏雲,從小魚的哭泣到蜜蜂的羞愧,從看見的雪,到看不見的光。 飄落到海里的雪,變成了海;/飄落到街上的雪,變成了街;/飄落到山上的雪,還是雪。/天空中還有的雪,你喜歡哪種雪? (《問雪》) (於台北前往西安的飛機上) 看看鬧鐘,三點五十分,在熱鬧的鳥叫聲中醒來,沒有了睡意。
短暫的靜坐,聽著鳥鳴,感覺有幾隻是大鳥、幾隻小鳥。有點想在天亮以後,查一查怎樣聽懂鳥的語言。也想看看文學作品中關於鳥鳴的段落。 腦海裡浮現三個字,好奇有沒有一本書名叫《鳥語者》?或許,我期待的是一部小說,一位隱匿在喧囂都市的女子,漫步在黎明前沉睡的街道,傾聽鳥語,在一個名為「鳥語者」的部落格,講述藏在樹葉後群鳥與都市角落夜歸人的悲歡離合、折翅與夢想…… 打開窗戶,陣陣涼風,樓下的「黑貓」已經在卸貨了,突然明白,也許黑貓的「黑」是起早摸黑的「黑」,「貓」是夜貓子的「貓」。不時聽到重重的貨物卸在地上發出的聲響。宅急便大概租了窗外停車場後半夜的時段,工人們總趕在天亮前卸貨、分揀,天一亮便開始配送,八點前,配送的車子已經穿梭在巷弄,原本卸貨的位置又空了出來,迎接白天的車輛。於是,每天凌晨兩點到五點都是最忙碌的時候,要做這份工作也許要有比較好的體能,不過,畢竟要對抗人的生理時鐘,有時在卸貨聲中會夾雜著用來提神的流行歌曲聲。之前夜裡被吵醒,很想打電話去投訴,早上起來想想,選擇在這個時段工作,大概有著不為人知的酸楚。剛才,在鳥語的背後,偶爾有幾句說話聲,雖聽不清楚內容,卻感覺十分簡短,年輕的男聲中帶著些許睡意。 右耳聽著窗外,左耳是屋子深處傳來的聲音,好像是別家的鬧鐘聲,隱隱約約響了好一陣,或許是要趕飛機,或許是老人家要早起運動,又或許為了某個原因不得不早起……只是,那鬧鐘聲持續了很久很久。 漸漸地,小鳥嘰嘰喳喳雜亂的叫聲沒了,只剩下大鳥有節奏的鳴叫,很好奇它們到底在「說」或「唱」什麼,有長有短、間歇也不一樣,是例行的黎明前歡唱?還是有特別的意義?又或者是一種原始的儀式,例如:迎接日出,或者告別黑夜……? 四點二十五分,天仍然沒有動靜,夜幕下,遠近高低的十幾盞路燈,顯得太過明亮而刺眼。合上日記本,套上外套,一陣巨響,又有一輛貨車駛入。翻開這幾日在讀的《The Book of Joy》第94頁,章節名稱是:You are a masterpiece in the making.多好的標題啊!有多少時候,我們忘記自己如此珍貴,對自己和命運失去信心,陷入自我否定、懷疑的泥沼,掙扎、沉淪、傷害、破壞這件正在打磨的作品。又或許,這個過程原本就是傑作誕生必須經歷的磨礪…… 夜,還在繼續,鳥鳴還在繼續,卸貨聲還在繼續,從半開的窗戶外吹進的風也在繼續,關了燈,脫了外套,又爬上床,繼續剛才被打斷的夢。 今天是大年初一,也是爸爸的生日。小時候,在這天,家裡都會吃打滷麵,配著滷蛋,幫爸爸祝賀生日。吃完麵後,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吃著爸爸最喜歡的花生。
爸爸生病住院後,雖然爸爸不能吃了,可是家裡還是保持著吃打滷麵的傳統,我們還會在醫院病房裡為爸爸慶生。外甥們會表演音樂,侄子、姪女會報告一年來發生的大事。 爸爸離開已經快四年了,媽咪依然準備了打滷麵和滷蛋。 前些日子,有個在台灣的朋友收到一個去上海工作的邀約,他有點想去闖看看,問問我和Kiki有沒有什麼建議。他的問題也把我帶到了十幾年前,當我決定去上海的那段回憶。我是這麼說的:
現在兩岸之間大環境的趨勢很明顯,台灣的經濟停滯不前,大陸一直突飛猛進。以大環境來說,當然大陸比較適合年輕人長遠發展。 你對工作很熱情,很聰明,可以用很淺顯的話解釋很複雜的理論,也有在行政單位做過,應付過牛鬼蛇神,對人與人之間可能有的勾心鬥角應該也有領悟,此外,你如果去XX,未來接觸到的同事都是來自世界的菁英,你應該會很有成就感(雖然也會有壓力),我對你的專業方面一點都不擔心,我認為在這方面,你會做的很好,而且薪水應該也是台灣的好幾倍。 在上海你可以吃到最好吃的生煎包,小籠包,還有好吃的煎餅、冷麵、蟹殼黃、燒烤,在吃的方面選擇很多,也可以吃到台灣小吃,不用擔心飲食能不能適應。 我以前在UT的同學(現在在San Jose)在她畢業的時候,她作為美國一個小軟體公司的首席代表在上海住了兩年,當她知道我考慮去上海的時候,跟我打了一個小賭,她賭1塊錢,賭在上海兩年後就會不適應,後來她來上海找我,看到我很能夠融入那個環境,也很多好同事,新朋友,最後賺了一個Kiki... 我有一些小小的提醒跟你分享: 1. 如果你比現在年輕七八歲,我毫不猶豫的告訴,趕快去,盡快去。可是有了家庭,還有小孩,不知道他們會不會願意跟你一起去,如果大家都去,那很好,但是不知道你太太的想法... 2. 以我自己來說,我不太喜歡很擁擠的環境,我公司在浦東張江高科技園區,我自己當時也住在浦東,這都是人沒有很擁擠的地方,就算有的時候要去浦西客戶那裡,至少回到家或者週末,我還可以享受沒有那麼擁擠的生活。對我來說,人與人physically擠來擠去是很難接受的事情,所以,我大部分都是坐計程車 :) 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夠忍受上海擁擠的生活環境? 3. 上海的夜晚,燈光很絢麗,在五光十色中,透露著一點曖昧的氣息,在上海的時候,有些跟客戶交際的時候,吃完飯大家就可能會找一場所放鬆,通常去夜總會,其實也沒做什麼,就是類似有小姐陪唱歌的高級KTV,我唱完歌就回家了,可是我也看到過平常在工作上很嚴謹的同事沉迷了一陣子...你如果在上海跟廠商接觸,這種事很平常,要怎麼應對,可能需要費點腦筋。 這是我一點小小的想法和你分享。 現在,把我當時給這位朋友的建議po在fb,也給那些正在考慮未來發展的年輕人參考... Kiki 今天去學校辦了離校手續,也拿到了畢業證書,好快啊!一下子兩年就過去了。
還記得兩年多前,在她申請東吳的時候,很罕見的以她先生的身份寫了推薦信,推薦信其中有一段,我是這麼寫的: 屈穎在2005年進入我的公司,我是她的直屬上司。她是大陸名牌大學畢業,進入公司後的表現很出色,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裡就已經非常熟悉公司所提供給客戶的解決方案。記得在她進公司的幾個月後,公司為了更提高經營能力與影響力,正在與ILOG(當時在美國NASDAQ上市公司,全球領先的優化、以及商業規則應用領域的軟件組件供應商)談策略聯盟,ILOG的CEO與COO親自來到上海了解我們公司的實力,我安排了屈穎向他們演示我們的解決方案。當時,這個決定在公司其他主管看來是很有風險的,因為屈穎剛進公司不久,大學畢業時間也不長,但是,我相信她的能力。最後,屈穎以她穩健的臺風以及優秀的溝通能力,從容的回答了他們的提問,成功完成任務,ILOG也決定注資成為股東之一。 從2004年年底認識Kiki以來,一直很impressed by 她的執著、認真以及她的演說能力,當時那個與ILOG的策略聯盟對公司是非常重要的,最後談成了,對於公司發展具有決定性的影響(還有一點就是我可以cash out當年的投資:) 這是最重要的)。 回想過去的兩年,Kiki也有了很多正向的改變:認識了很多好同學、參加了「跑步玩」、認識了學長姐、一個月跑超過200公里... 當初極力推薦她報考東吳EMBA、在她剛開學就不想念了的時候逼著她念完、我隨口一句話她就居然真的去跑戈壁...這些事情我做的太對了! |
Now & Here放開心,放過自己,把日常過得像日常。 Archives
十月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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